范培培:黄衣裳
酷暑,闷热难耐。
路面鲜有行人,都被毒辣的骄阳堵在家中不敢出门。漆黑的柏油仿佛化在路旁,树上不知疲倦的蝉鸣中,惹的人心烦意乱。我缩在站台的阴影中,手中几页薄纸拼命地扇着脸上滚落的汗水——家中无人,出门上课的我只能独自往来。
难熬的时刻仿佛静止。失望而怨恨地目送走又一辆与我的目的地毫不相干的车,我烦闷地蹲下,试图寻找有无清凉的可能。一声“当啷”便在此刻刺进耳膜,原是方才疾驰而过的车上丢下一个空易拉罐。或许司空见惯,我并无多少反应,勉强瞥去一眼便不再理会。
悒悒之时,余光忽地捉住了一抹亮眼的黄,生生抬起我有气无力的脑袋,入眼的竟是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老人。她身着橘黄色工作服,正执着扫帚弯腰将刚被抛弃的易拉罐扫起。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她抬起头,恰巧对上了我的视线。唇角牵动,一个笑意便在那张黝黑的面孔上荡漾开来。
见四下没有其余杂物待被清扫,她便接受了我的邀请,到狭小的站台上避避日头。那黄衣裳上沁着密密的一层汗珠,冰袋早已化成了一兜水,而它的主人正摘下宽檐的遮阳帽,有一搭无一搭地向脸上扇风。粘腻的汗珠顺着黏连的发丝滑过面部纹路,而那被汗水迷离视线的眼中却并未藏着厌倦与不耐。我递过去一瓶水,忍不住开口:“大妈,这么热的天,您可以休高温假的。”她笑着道谢,咕咚饮了一大口水后才摆手道:“不碍事,这样的天还受得住,要是天热就没人扫街,照这个扔法,大马路不成垃圾场啦?”她指指一旁的易拉罐。
几声笑意转眼便拉近了人心的距离,趁着车还未来,我便与大妈扯起话来。她抹掉额上一片汗水,告诉我她有一个儿子远在外省工作,不能时常回家,只不时寄些生活费用。我问她穿着这身黄衣裳清扫马路的活计累不累,她却爽朗一笑:“你们年轻人不老爱讲“奋斗”吗?谁说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养老?我天天把路扫干净了,城市环境好了,你们看见这整洁的路面开心,也算我的奋斗有了价值。”她告诉我,做清洁工得来的费用,她留下一部分足够自己生活,剩下的或替儿子存着,或捐给边远地区的孩子们,让他们“有书念”“过得好些。”
我良久无言,感动于大妈的坚持与默默地奋斗,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城市和那些“陌生人”。
忽有微风过,清凉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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