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你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了吗？
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21年第6期
@文/严慌慌
● “你会实现梦想的” ●
人这一生有许多节点，25岁就是其中一个。迷茫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从荒芜中醒来，匆匆奔赴各自的十字路口。
去年6月初，陪伴我两年的室友离开了上海，虽然她早有离开的意愿，但公司部门的整合加速了这一进程。知道她确定了回家的日期时，我尚在北京出差，等我回到上海，她次日就要动身了。
最后一顿饭约在火锅店，人声鼎沸，说话时需要扯着嗓子，加之汤底烟雾缭绕，彼此间既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我俩从前住一起时，有过几次兴之所至的彻夜长谈，聊的大多关于梦想。我希望未来能依靠文字为生，她则盼着哪天能拍出打动人心的好视频。
我们毫无保留地夸奖、鼓舞对方：
“你写的东西真好，你会实现梦想的！”
“你拍的视频真好，肯定能实现梦想！”
工作久了，再与人提起“梦想”二字，已有些难以启齿，那似乎是小孩才配拥有的美好想象，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的天真和幼稚。唯独我俩在一起时，可以把这个词不遗余力地说上很多遍。
然而，现实生活里的压力有时也会让人喘不过气。
有时拍视频时，摄影师性格乖张，演员不听安排，总导演兀自在一旁弹唱尤克里里，所有人都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行事。而作为编导，她不仅要敲定场地、统筹物料、督导后期，甚至搬摄影器材也得亲力亲为。
两年里，我见证了她无数次熬夜加班，到家时满身疲惫，早上又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公司。每次和家人视频，还得着急忙慌地化个淡妆提提气色，“不然他们会担心”。
这样的作息也直接影响了她的健康，感冒、失眠、头痛，有次独自去医院输液时，更是药物过敏到晕厥，“听到有护士在按铃呼救，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要死了”，事后她心有余悸地对我说。
“我讨厌无休止地熬夜，或许我并不适合做这行。”所以，当公司调整结构时，室友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
买好机票，连夜收拾行李，扔了一堆旧物，都是当年一股脑儿从 长沙 带过来的，“还以为会在这待很久呢，所以七七八八的东西全带来了。如今回去，反倒成了负担。”
山本耀司曾说：“我欣赏那些了解自己局限性的人，只有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下来。” 25岁，我们慢慢放下对未来的想象，开始直面生活。
我仍然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拍出很多很好的视频，但或许，不把爱好当职业，会来得轻松一些吧。没有人可以永远独当一面，允许自己走弯路，多给自己一次机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孤注一掷， 追求喜欢的生活” ●
早前因工作认识的一位编辑，也于年初离开了上海，拿2020年底领的优秀员工奖，买了去 丽江 的机票。
我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谁知她一口气跑了十几个城市，连工作也不要了。“太忙了！头发都脱得露出了头皮。”她说自己渴望的生活，不是没完没了地加班、越来越暴戾的脾气，而是健康的身体，有鲜花绿植，有可爱的宠物，有热腾腾的烟火气……
所以，成为优秀员工，拿到奖金，不过是对这段沪漂生活的告别仪式之一，“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上海，我希望不是以逃离的姿态弃城而去，而是顺其自然到了人生的另一个关卡所做出的忠于内心的选择。”
《82年生的金智英》剧照
走的那天，她发了条朋友圈，“追求喜欢的生活，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她先去了云南，又一路溜达到贵州，后来回了趟河南老家，最终选择留在赵雷歌里有着各色小酒馆的成都。
在上海与人合租了三年，她最渴望某天能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1700元在上海连个单间都难租到，在成都，却可以拥有一个带超大窗户的一居室。”说到这里，她有些雀跃。
她去花草市场买了很多植物， 金边吊兰 、仙人球、绿箩、富贵竹……也认真修炼厨艺，购置了炒锅、砂锅、蒸锅、奶锅，尝试包饺子、泡米酒、腌泡菜……
她在朋友圈里写道：
“阳台上种满花草，冰箱里存满粮食，管它外面是风是雨呢”；
“今天在三环的熊猫绿道上走了五公里，到家才发现自己满身都是桂花香”；
“天放晴了，拿出腌制一周的剁椒，做了一盘剁椒蒸鲫鱼”……
如今，她的头发长厚了一层，久坐引起的小肚腩也渐次消退，时间在这里慢了下来，仿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实际上，年轻人的沮丧不一定单纯地来自穷、不自信或生活的夹击。某种程度上，真正的“青年危机”在于你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也从未试图真正了解过自己。
无论是工作、爱情，或是生活中的一菜一粥，不将就，才得以持久。
● “做乡村书店的精灵” ●
去年6月中旬，我在丽水松阳见到了作家 李娟 ，她是受平民书局邀请而去。平民书局是南京 先锋书店 在乡间的第三次尝试，设在松阳县郊的山顶悬崖边。崖边有个古村落，村里的石头房子大多空置着，年轻人纷纷去了外地，留下的全是些孱弱的老人。
书局安排了一场李娟的小型签售会，书籍满当当地摞在桌上，人手却不够。书粉们眼巴巴盯着，眼见喜欢的作者就在眼前，我也跟着十分紧张。但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近距离接触她的机会，便心一横地跑过去表示可以帮忙。
也就是这一念之间，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傍晚，我躺在民宿的木床上，正快乐地回味这一天的互动：她坐在我身旁签名，我替她一本本拆掉新书的塑封，她时不时问我这个字是否写对，我则偶尔私心地搭讪几句：“娟姨，你喜欢三毛吗？”
这时，一则电话打来，“慌慌，我是平民书局的店长立夏。李娟想请你吃饭，你来的话，我现在去接你。”
环环绕绕的盘山公路，耳旁是呼呼的风，远处橙红的夕阳正在下沉，“啊呀，电摩没电了！”骑至半途，立夏在前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山路陡峭，亦无人烟，只能一步步推车上去。没一会儿，我俩便累得满头大汗。看着彼此的狼狈样，不禁对视大笑起来。
立夏是个性格爽直的山东女孩，笑时满口白牙，眼睛弯成一道细缝，由于眉毛粗黑，不笑时又颇带了几分英气。她说她自小喜欢安静的生活，所以大学毕业后，便应聘去了先锋书店。后来平民书局开张，先锋书店创始人一眼看中了她，把她从南京派到了这寂静的山里来。
在不少文青眼里，这是一份美差：装修精良的书店，与世隔绝的村落，早起可以看满山的晨雾，隔壁不远处还有个养鹿场，里头有不少可爱灵巧的小鹿……
图/插画师：Mienar
立夏自然是享受的，但偶尔也会孤独，“有一天，我特别想去看电影，但找不到朋友陪我一起。后来还是下山去了县城，可真到了影院门口，只觉疲惫至极，便又骑着电摩回到山上来了。”
以前我对孤独的理解，就像网上爱说的，“在热闹的人群里仍觉得孤身一人。”但当你日复一日地留守在山间，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亲人朋友，只有天地云雾和工作，那种感觉才是真的孤独吧。
好在，孤独也有好处，它能带你去看看世界的另一种样子。
这个没有年轻人留守的古村落，因为年轻的立夏来了，显得热闹了不少，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老人们的“团宠”。有时忙得忘了吃饭，隔壁婶子一定会给她热一碗炒饭，她也从不推辞，直接坐在人家的门槛上就快乐地吃了起来。
村里一位60岁上下的大叔，平日会在书店做些种花草、打扫的零活，更是把立夏当女儿对待，重活不让她干，时不时还要催促几句，“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立夏则回怼，“你什么时候戒烟，我就什么时候找对象！”
立夏生日那天，晚饭除了有婶子做的红烧排骨，李娟炒的新疆大盘鸡，还有店里濒临过期的芒果蛋糕。
我们都知道，生活的延续性很重要，把自己从原有的生活中连根拔起，是一件艰难的事。所以，我佩服这三个女孩，她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开始了新生活，愿意面对一切不可预测的困难，朝着自己的理想，勇敢地走下去。
也希望每个25岁的你，都能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不需要多么伟大，但可以活得自由快乐。
监制：皮钧
终审：蔺玉红
审校：陈敏 刘晓 刘博文
责编：宋泽宇 tam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