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选择困境里的人
01
昨天看了腾讯新闻出品的访谈节目《我的青铜时代》,第一集的访谈嘉宾是罗翔。
就像许知远的十三邀选罗翔一样,首先是因为罗翔是流量担当,自有流量,能保证让节目火起来。再其次,就是罗翔确实有料,能聊,除了专业技能,他的情怀的真情实感自然流露,也是节目能火起来重要保证。
这个时代,是需要情怀的。否则,你敢去请个偶像明星,流量明星做个这样的访谈么?
关于节目为什么叫我的青铜时代,主持人陈晓楠是这样说的:在她的理解里,一个人的青铜时代,是指一个人初次清醒地铸造了自己,清晰地认知自己的时刻。
一个人的青铜时代,自然也会有一代人的青铜时代。
昨天看完了这个访谈,我就在想,我的青铜时代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换个说法,我的人生拼图是什么样子呢?
我就想起前几天看到一条内容,说刘强东说他到1982年才第一次见到电灯。
我知道他是出生在江苏宿迁。在那里长大,直到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去了北京。换句话说,也就是到了1982年之前,他生活的宿迁那个地方,是没有电的。
我就回想了一下我的生活经历里,有电是什么时候,应该是1972年。因为那一年,我们村子所在地的地下发现了煤矿,国家要开采煤矿,才开始有了电。在那之前,我们都是点油灯的。
罗翔说他出生生活在湖南耒阳,一个小县城,一条大街,一条河。1995年考上大学到了北京,读本科,读硕士,博士,然后到美国做访问学者。回国做大学老师,网上爆红。他忘不了自己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求助给他的内心的打击。
我就在想,所谓的青铜,铸造的时候,都有烧得通红的时候,而青铜器,都是被崇拜,被仰视,甚至被祭祀的命运。
当然,也有被打翻在地,深埋泥土的命运。
所以,我昨天就感慨,人啊,红得发紫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自己可能会有后来的命运。就像刘强东,经历了美国的那件事情之后,你看他现在多沉稳。
十年启蒙,不如一顿胖揍。这种揍,可能是自己招来的。但也是必须的。
就像打铁淬火。
去掉烟火气,才能百炼成钢。
上个世界20年代,美国都已经电视机、电话、汽车、电梯进入家庭了,到了1982年,中国的年轻富豪在他的少年时期才第一次见电灯。
你知道这种巨大的反差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必须会有一个意气特别爆发的时期。这个时期,就是他的青铜时代。
从这个意义来说,整个中国,有了40年的改革开放,一下子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卧槽,我有钱,我可以横着走路,我可以扬眉吐气,我可以自由地伸缩我的屌。我可以从仰视转向平视,甚至蔑视。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尿炕的事情,难免会发生。
清醒的人就知道,需要淬火了。
02
应该是前天,看到有人这样解释侠:夹在选择困境里的人。
侠的本意是挟持。司马迁在《史记游侠列传》里说侠是以武犯禁。到了金庸,他自己解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把侠解释为夹在选择困境里的人,显然是望字生义,但又给人以启发。
确实,金庸梁羽生的小说里的武侠人物,每一个都是处在艰难的选择困境里的人。
其实,认真想想,我们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在时时刻刻处在选择困境里的人呢?
03
鲁迅和他的学生许广平谈恋爱的时期,写了很多信,有时候甚至一天写好几封。而且不愿意投到邮筒,而是直接去送到邮政局,说是怕耽误事,好让自己的心里话和思念早一点到心上人那里。
这些信,很多内容非常腻歪,管自己叫小白象,写信落款的时候还会画一只高举鼻子的小象。有的信,还非常爹味。
在一封信里,鲁迅这样写到:
我再说我自己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以供参考罢——
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岐路”,倘若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岐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知道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岐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迫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
总结起来,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
以上,我自己的办法说完了,就是不过如此,而且近于游戏,不像步步走在人生的正轨上(人生或者有正轨罢,但我不知道),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我也只能写出这些罢了。一一鲁迅《书信·250311 致许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