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放机(董新铎)

被强劲的摇滚乐震醒后,老孔摸到台灯下的手机眯眼细看,此时是凌晨两点一刻。那震耳欲聋的噪声却韧性十足。老孔大惑不解,这个点儿,不该是大妈们出动的时辰啊!于是,他披衣下床,凭借窗幔透进的微微暗光,小心地走到窗前,轻轻地将窗幔扒开个缝隙向外看,见昏黄的路灯半隐于香樟树的浓荫里,暗光下,楼上的邻居一手牵着黄狗,一手提着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能装卡带的两尺来长的收放机,正摇头晃脑。大约是楼上有人开窗观看,抑或是有人开窗后大放厥词,这牵狗的邻居拧着头举目仰望,嘴里念念有词,至于他说些什么,在鼓噪的咚嚓声里,怕是任谁都难以听清。

不知这邻居家住几楼,老孔是半年前首次见到他。

那是一个雾霭低沉的黎明,老孔循着大院里的环形跑道慢跑,忽听一侧的草丛中传来低语。老孔仔细看时,见一人嘴角挂血,正躺在潮湿的草丛里,嘟囔不停,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收放机。老孔好心劝其起来回家,外边天冷,容易感冒。另外,稍后天色大亮,大院里晨练的人多了,他这样的丑态丢人现眼。

不想,那人听罢老孔的话,扶着身边的树干缓缓站起,手指老孔的脑门,瞪眼说道:“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能回家,哪个鳖孙子才不回家呢!不回家也好,家里有什么好!你是谁?你是吃饱撑的?”

老孔无奈地说:“那好吧,那你就别回家了。”

那人挠挠头大发雷霆:“不让我回家,你,你要去我家是吧?我老婆长得很美!”

老孔苦笑道:“好,好,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你老婆是长得很美,行了吧?快回家吧。”说罢,老孔扭头去了。

老孔弯腰系系鞋带,起身后,忽觉身后有异动,扭头看时,不觉惊出一身冷汗,面前出现一张肮脏而又迷茫的脸。那人忽然高声质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老婆美?你跟我老婆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你得给我说清楚。别看你像个领导,你以为我怕,怕,怕你?”那人说罢,伸手抓住老孔的胳膊,死活不放。

于是,一场闹剧在大院里开演。

有不少早起的人前来围观,这样的热闹场面自然少不得招致诸多无聊者猜忌、偷乐、嚼舌。

没人知道老孔的老伴是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老孔的老伴并不在意老孔和醉汉的拉扯,她走到醉汉的收放机前,弯下腰细细观看。这收放机有些年头了,个别处的黑漆已经剥落。她仔细辨认后,气呼呼离开了这里。

保安的出现,使得混乱局面出现转机。保安队长说:“今天上午区里要来检查小区卫生,你们两个能散就散了,要是还想纠缠的话,就到我办公室来。”

老孔扭头便走,却被醉汉再次拉住,醉汉说:“你先别走,你,你,你得给我说清楚。”

老孔愤然说道:“这本身就很清楚,我懒得理你。”

醉汉说:“你懒得理我?我可想理你呀!”

眼见难以了事,保安队长支使两个保安将老孔和醉汉带到他的办公室。

老孔走出保安队长的办公室时,显得灰头土脸。走到自家门口,老孔将钥匙插入锁孔,可怎么也打不开屋门。起初,他以为是插错了钥匙,于是将钥匙串上的钥匙逐一试过,还是无法打开。老孔自然想不到是老伴将门反锁了。他在尝试开门的当儿,贴着门缝细听,听见屋内有做饭的声响,于是,开始敲门。敲过多次后,干脆用手捶门,却依旧不见门开。老孔掏出手机,拨通了老伴的手机,屋内立时想起美妙的音乐声。就在老孔等着说话时,手机竟然挂断了。于是,老孔再打,那边仍是挂断,最后,他的手机里提示老伴的手机已经关机。

老孔赶忙跑到窗下,把脸贴近玻璃向室内观看,见老伴正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于是他拍拍窗子,而屋内的老伴瞟一眼这边,又低头切菜。老孔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老伴早已生气。

方才,他老伴回到家里,便在屋内翻箱倒柜,四处寻找从前家里的那个收放机,就连地下室都找遍了,却始终没能找到,她断定,那醉汉的收放机就是她家原先那个。

老孔离开窗子时,见院中散步者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瞅他。一时间,老孔来了怒气,他疾步来到门外,对着屋门抬脚猛踢,继而,用身子猛撞屋门。就在他撞门之时,门却忽然打开,他没能及时收住身子,以至于差点儿将老伴撞翻在地。

“胡娟,你太过分了!”老孔进屋便大声叫道。

“我过分?我问你,家里那个收放机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把它送给醉汉家的狐狸精了?”胡娟怒不可遏地问道。

老孔有口难辩,可又不得不辩,于是压住火气说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我怎么会知道去哪儿了?你别找事好不好?我正烦着呢!”

胡娟冷笑着说:“你肯定烦,搁谁谁都烦,不是被人家男人发现了,你能烦吗?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烦呢?”

老孔长叹一声,而后说道:“那好吧,我这就把收放机给你找出来。人老了,事一儿点都不少。”

“我是老了,狐狸精肯定不老,有本事你就跟狐狸精过,还回来做什么?”胡娟咆哮道。

老孔没再接话,他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从前那个收放机。那个收放机之所以让胡娟记忆犹新,因为那是他们俩人的新婚见证。那时候生活拮据,置备不起像样的家电,老孔买来那个收放机,算是为家里添置了一件电器。

老孔在家里没能找到收放机,于是,他找出地下室的钥匙走下楼去,他知道地下室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平日里,沒用的东西,老伴只管往地下室里塞,甚至连儿子幼年时的玩具她都舍不得扔掉,真不知这东西留它何用!为此,老两口没少打嘴仗,而每次都是老伴有理。

老孔在地下室翻腾多时,却始终不见那个收放机。于是,他将大点儿的物件搬到室外,可最终也没能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颓然坐在一箱白酒上独自发呆。微弱的暗光里,老孔蜡黄的脸上闪着点点汗珠。

无意间看见墙角竖着根藤木拐杖,那是老父亲当年腰疼时用过的,如今父亲的腰已无大碍。老孔忽然想起他曾将收放机送给父亲听戏,至于老父亲是否又将收放机送还,他再也回想不起,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于是,老孔将室外的物件又搬回室内,而后开车去了爸妈家里。

“妈,我爸呢?十年前我是不是拿来个收放机?让我爸听戏用的。”老孔一进门便急不可待地问。

母亲眨着昏花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孔,而后一字一句地说:“胡娟又跟你生气了吧?”

老孔大惑不解,老母亲又不是算卦仙,这样的事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的!老孔忙说:“哪能天天生气呀!你就别操这门子心了,那收放机到底在不在这里?”

母亲暗自叹息一声后,颤巍巍地走向储物间。老孔听见储物间里隐隐传出老母亲的唠叨声:“胡娟的记性可真好!谁知道那个收放机还在不在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至于还惦记着那个收放机嘛!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真要是值钱的话,我们才不会不还给她的,犯得着为一个收放机闹气呀?”

老孔忽觉一阵心酸,母亲的话再清楚不过,她是在私下埋怨胡娟。看这事闹的,在老母亲面前,什么事都休想瞒过她。老孔本想为胡娟开脱,不是胡娟索要东西,而是另有隐情。可这隐情他该如何讲给母亲听呢?老孔已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是难以启齿的。

忽听储物间里传出一声巨响。老孔蓦然一惊,他跑进储物间,眼前的景象让老孔悔恨不已。只见老母亲跌倒在地,一只脚深埋在杂物里。好在母亲的身下是一堆废旧衣物,不然的话,七十多岁的人,这么一摔,未免会有个好歹。老孔赶忙搬去杂物,将母亲抱起。母亲手指着坍塌的箱子下,嘴里说道:“我看见一个收放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就在那个破箱子底下。”

老孔见母亲只是脚被砸伤,行走困难,别处似乎并无大碍。他忽觉鼻子发酸,没去理会杂物,而是将母亲搀扶到沙发上,抱起母亲的脚细细查看。适逢妹妹开门进来,妹妹问母亲的脚何以砸伤。老孔忙着解释。妹妹用热水浸泡毛巾,为母亲的脚热敷,她边做边说:“哥,不就一个破收放机吗?明儿我给她买十个送去,好吧?”

这让老孔哭笑不得,可他又难以解释清楚。妹妹为母亲的脚热敷之后,搀扶着母亲试着走走,母亲的脚并未骨折。老孔长出一口气,他暗自庆幸。老孔临走前,去储物间将倾倒的物件逐一摆好,他见墙角里堆着一摊收放机的碎壳,那是被高处落下的箱子砸碎的,至于那收放机是不是他家那个,已无从辨认。他趁着妹妹没有留意,悄悄捡起一片塑料壳,极快地塞进衣兜里。

本就带着怨气,回到家里,老孔摸出那片黑塑料,“啪”地拍在茶几上,高声说道:“胡娟,给你,这就是那个收放机的碎片。”

胡娟见是一块黑黢黢的塑料片,她冷冷一笑说:“你这是收放机的碎片?老孔啊,你说这是当年苏联失事的宇宙飞船上的碎片,我也知道这是不是,我说是,这行了吧?”

“胡娟,看你说的什么话!不信你去爸妈那里问问,看那个收放机是不是在他们那里,只是不小心被砸碎了。”老孔气喘吁吁。

胡娟拉着长腔说:“我信了还不行吗?”

胡娟带上门,径自走了。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老两口谁也没再提及此事,收放机的事似乎已被淡忘,可老孔明白,胡娟心底的结一直都没解开。

胡娟打听过那醉汉家住几楼,假装借东西去过醉汉的家,却始终没见过所谓的狐狸精。

老孔很久没见醉汉了,也没见醉汉手提收放机了。只不过,老孔每次见他醉成这样,不免心生怜悯,毕竟醉酒是件痛苦的事,可他为何会时常喝醉呢,又为何手提一个早已落伍的收放机呢?如今已是数字时代,谁还使用这样的机子呀!这其中定有蹊跷。老孔决定弄清其中缘由,一是为自己洗洗清白;二是为老伴解开心中疙瘩;三是看能否帮这醉汉除去心头之苦。

无论如何,凌晨两点多钟,醉汉手提收放机在院中游荡,并将收放机声音开得如此之大,都是极为不妥的,他一定是又喝多了。老孔知道,但凡喝成这样的人,心底大都有着某种解不开的结,而平日又难以宣泄。

老孔站立窗前,看着值夜的保安走向醉汉。两个保安小心躲着黄狗,一人拉着醉汉胳膊,一人将醉汉的收放机关闭,好言劝慰着醉汉,一道走向门卫室。

大院安静下来后,老孔重又躺下,却再难入睡。勉强眯瞪了一会儿,老孔便早早起床,开始晨练。

老孔慢跑路过门卫室,见那醉汉已平复不少,他坐在门卫室的木凳上,头抵墙面,像是安然睡着了,又像是在闭目悔过。那个收放机摆放在门卫室的长桌上,日光灯煞白的光清冷地照射在收放机上,收放机的外壳锃亮。

见保安队长在前方慢跑,老孔快跑几步赶上他,两人边跑边聊,话题自然是在醉汉身上。

“你知道那醉汉叫什么名字吗?他好像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喝醉一回。”

“老孔啊,这孩子算是给毁了,实在是可惜。他叫龚克,是个研究生,本来在单位很受重用的,就因为跟爱人相处不好,结果,爱人自杀,他成了现在这样,他常常不去上班,天天失魂落魄,不喝酒时少言寡语,文文静静的跟个女孩子似的,一旦喝多,立马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爱人自杀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死在外地了,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为什么自杀呀?什么时候的事?”

“还不是因为龚克小心眼嘛!好几个月了。”

“小心眼?”

“龚克跟他爱人是同学,爱人喜欢跳舞,每天晚饭后都提着收放机找个僻静地方跳舞。偏偏这龚克,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小、醋勁儿大,一看她跳舞就来气。他不是将那收放机藏起来就是悄悄将收放机提走。他爱人找不到收放机,时常争吵不断。就这样,久而久之,两个人感情自然淡薄。据说后来他爱人去西安找闺蜜,这龚克疑神疑鬼,竟秘密跟踪他爱人,结果在西安被他爱人发现了,再后来,他爱人就跳楼了。”

“就为这个事至于跳楼吗?”

“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现在是数字代了,八九十年代时兴的收放机,他爱人居然还在用着,这多少有点儿不合时宜。可龚克的爱人既然是几个月前就去世了,那龚克为何现在还时常提着收放机呀?他又不会跳舞。”

“这我就不懂了,我们弄不懂的事太多了。”

俩人慢跑着,说话声不时被粗重的喘息声打断。

整整一天,老孔的心情异常沉重。龚克的爱人就因为被跟踪就跳楼自寻短见?这是个很大的谜。而收放机的事也同样是个谜,让老孔捉摸不透。

回到家,多事的老孔将自己从保安队长那里听来的话原原本本说给老伴听。他的本意一是想在老伴跟前洗个清白,免得她天天疑神疑鬼;二是让老伴知道感情上的事不能瞎胡猜忌。不想,老伴听了他的话,反而醋劲儿更大,冷眼望着老孔,阴阳怪气地说:“老孔啊,你心疼了吧?那女人自杀的事到底是保安队长告诉你的,还是你告诉保安队长的?他是个看门的,看门的人怎么可能对别人家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胡娟,你是个浑球!你讲理不讲理?”老孔咆哮道。

胡娟不依不饶:“你开始骂人了是吧?那好吧,我也去跳楼,我看你会不会像心疼别人那样心疼我。”

老孔这下儿彻底哑火,尽管他知道胡娟所言纯属醋意所致,他还是没敢多说半句。他知道这个时候跟女人讲理,无异于自讨没趣,于是,老孔咬咬牙,出门去了。

大院当中一汪池水里零星地露出点点水草,干茶叶大小的草鱼簇拥着水草,成群结队,转来转去。老孔坐在水边的防腐木凳上,不见草鱼消停,便随手捡起脚边一枚石子投向水草。密密麻麻的草鱼当即不见了。老孔不知道那些草鱼围着水草傻乐个什么,不就是几根水草嘛!

心烦意乱中,老孔点上一支烟猛抽几口,被呛得一阵咳嗽。而此时本已游到老孔身边的一群红鱼,被老孔的咳嗽声吓得仓皇而去,池水上留下被秋雨斜打了一样的水痕。

忽见远处缓步走来一个人,这人的脚步显得犹豫不定。是邻居龚克,他在老孔不远处迟疑着坐下,然后低头说道:“大叔啊,几个月了,一直没遇到合适机会向您说声道歉的话,那天真是对不住您!让您在众人面前丢脸。”

“何止是丢脸!小伙子,你把大叔我折腾苦了!”本就心绪烦躁,顺着龚克的话,老孔随即说道。

见龚克正用一种惊诧的眼光望着自己,老孔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他低声说道:“你的事我听说了,你和你爱人之间的矛盾是因收放机引起,我的事也是因你的收放机引起。当然了,还有你喝醉后的胡言乱语。你我眼下的遭遇全是收放机惹的祸,从这一点上讲,你我同是沦落人,我这么说一点儿不为过吧?”

龚克诧然问道:“大叔的话我没能听懂,您是说您因我的唐突而遇到了麻烦?并且这麻烦与收放机有关?”

老孔说:“是的。你那天醉酒后说我与你爱人怎么怎么,当时我老伴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她还意外地看见了你那个收放机。说来也巧,你那收放机与我家的一模一样,她硬说你的收放机就是我家原先的那个。”

龚克说:“你那个收放机找不到了?”

老孔无奈道:“仅剩碎片。”

龚克说:“碎片也算物证啊!”

老孔说:“关键是它没有碎在我家里。”

老孔说罢,两个人不觉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

良久,老孔不解地问道:“小伙子,大叔不懂的是,你为何时常提着你那收放机呀?眼下你用不着阻止你爱人外出跳舞了。”

龚克腼腆地说:“就是想提着,出门时想提着,在家时想看着。”

老孔问:“你也想听着乐曲跳舞是吧?”

龚克的身体忽然一颤,许久,他缓缓地说道:“不是,我不会跳舞,也不喜欢跳舞。”

见老孔一头雾水,龚克接着说道:“收放机在身边,我感觉心里舒服,就像是她在陪伴着我,她在的时候,时常听着这收放机的乐曲跳舞。”

老孔忽觉眼热,他好久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汪池水。

“小伙子,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个文化素养很高的人,我听别人说了,你是研究生毕业,让我弄不懂的是你醉酒前后判若两人,这让人匪夷所思。”

“我是汉语言文学研究生毕业,我竟毁于情。很多时候,你专于何物,最后往往毁于何物,这大约是宿命。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放手,放手何尝不是一种爱!”

“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懂,你爱人为何钟情于一个古旧的收放机?”

“是这样的,大叔,我岳母是个舞蹈演员,她亲手录制了几盒磁带,用这个收放机播放舞曲,那几盒磁带后来一直被我爱人珍藏。我爱人以前是不跳舞的,自岳母过世后,她竟迷上了跳舞,时常找个僻静处跳舞,她身材优美,常常有不少人围观,而其中不乏男人,我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起初我不理解爱人的所为,现在我终于懂她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是这样啊!你爱人钟情收放机,其实是为了怀念她的母亲,是借此抚慰心中的思念之苦啊!”

“大叔啊,你有所不知,我爱人是岳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岳母结婚没出一个月就离婚了,离婚那天,她只从家里带走了她心爱的收放机,就是我家里那个。她听见路边垃圾堆里有哭声,于是一手抱着我爱人,一手提着收放机,去了单位宿舍。”

“啊?!”老孔大惊,随后他感慨道:“无论如何,你爱人也不该跳楼的!多大个事呀!”

“跳楼?谁说的?你别听外人瞎说!我爱人不是跳楼死的,她是跟闺蜜一道去买磁带,途中遇上车祸,最终没能抢救过来。”龚克伤心地说。

老孔不解地问:“磁带?”

龚克说:“收放机过大,藏着、带着都不方便,后来我把她的磁带给藏起来了。”

一时间,老孔目瞪口呆。望着眼前一汪池水百感交集。

董新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平煤神马集团基层工会主席。出版长篇小说《半扎寨》《临沣寨》,发表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数十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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