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整几句】白水下了今年首次冰雹,你信吗?㈡|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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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若非亲眼所见,我这“旭洲”之南的“南方人”绝不相信。
记得小时候,每有冰雹降临的时候,我问外婆“那是什么”,外婆让我问家里最年长的姥姥,姥姥以往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对我讲:“把你眼睛赶紧闭上,哪有啥?别再乱看了,什么也没有!”
孩童的我听此后,完全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一副打破砂锅璺到底的口吻继续问:“没啥?那地上明明有白白的,像圆溜溜糖的东西落了一地,还说没啥?……”
姥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用三寸金莲的小脚紧赶到我面前,捂住我欲说还休地嘟囔小嘴道:“好娃哩,你再甭敢胡说了,你这不是寻得招孽哩?!”
“我咋是招孽呢,我……”
“不信问你婆去!”姥姥说服不过,抛下最后一句“绝话”来。
正在窑后案上擀面的外婆手执擀面杖,吓唬似得说:“这娃,你竟不怕招孽?过来!”随即放下手中的擀面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向窑门外,附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你跟你姥姥犟啥哩,婆都不犟。在咱这家里,你姥姥经得多,知道得也最多,落在地上那东西确实如她所说,叫‘孽’,哪里人不听话就落在哪,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我娃听话,长短不‘招孽’了。”
或许,是因为外婆说的很多,我也就不再“打破砂锅璺到底”了,当日有关“孽”的事画了一个令我十分糊涂的句号。
后来,姥姥死后,在一次冰雹过后,听大门外人们闲聊,其中,外婆对农庄的人们说过这样的话:唉,今年我看庄稼不会咋好了,谁家干一整(庄稼),都招(架)不住这一场愣子(澄城方言,意指冰雹)啊。对了,我听人说,这愣子的下法是轮哩,今年是咱这块,明年就跑到别处去了,咱就只能盼明年有个好收成了……
大门外的人都知道外婆是村干部的内人,见多识广,说出的话,自然也就比其他人可信多了。
我呢,仍是一头雾水。眼瞅着“孽”成了“愣子”,而且下法是轮的。
当我毕业到“旭洲”工作后,为外婆谈起沿山地带见云即雨多冰雹的话题时,她一改往昔的神秘气,揭盖露底似得解释说:“就因为那是祸害,前多少年人都不爱提及,都把它称之‘孽’!”
这一下子,才把我埋了心底多年的心事彻底疏解。在没疏解前,我却始终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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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这信息发达,几近爆炸的时代,形形色色的信息培育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形形色色的人群发布着形形色色的信息,“真的”“权威发布”,“假的”“据次媒体”,为寻得一个真实谈何容易?
最有意思的是,某某“权威”发布了这么一段天下咋舌的话语:中国人民相信我们的程度,可到“即便报道错了,也会认为对的”的程度。但没经过经历检验,熟知是真是假?何况,有些信息的真假除了经历检验外,还需要时间,历史和人心的检验。
我怀念从前,怀念从前的慢,就像木心先生,字句斟酌,致敬岁月的诗篇: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现在人忙,我亦是现代人其中之一。其实,我已无心去辨别这冰雹是否下了的真伪,而在乎消息的背后,是否有人亦如我小时那样,模糊地被认定为“招孽”后,用了二十余年的功夫寻找“招孽”的定义,以及究竟有多少人“招了孽”的消息。因此,信与不信,不过是捅开事实真相前的一道窗户纸,而捅开窗户纸后的价值取向,却往往是佐证事实真相的有效证据。
当然,我这则信息,君亦有信可不信亦可的权利,不妨以明日的“权威媒体”“正规渠道”为准罢。
(全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