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中国第一代国医泰斗,五毒圣手,收徒学费仅为两担米
1937年,淞沪会战,整个上海陷入了恐慌之中,处处都是残破不全的尸体和被炸成平地房屋。上海中国医学院教授、中医大师章次公仍然留在上海,救死扶伤,满心悲壮。
(国医大师章次公)
这一日,有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敲响了章大师的门,他来自江苏苏州。苏州到上海,仅仅200公里不到的距离,他走了整整一个月,满身是伤,尘土满面。他简单介绍后,从行李中取出一份推荐信。章次公这才想起来,这是他曾经在苏州国医专科学校开讲座时偶然认识的一个学生。当时他问了一个艰深的问题,满堂学生都沉默不语,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答了出来。章次公当场给了他一个满分,还夸赞到:'这孩子,我喜欢。'
章次公拿着苏州国医专科学校校长的推荐信,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伙子跪下答道:'苏州的学校没人了,我想要跟您学习。'章次公二话不说,当场收下了这个徒弟,不收学费,包吃包住。
他说:'不把你培养成绝世高手,就是我章次公无能!'
这个学生,就是我们今日要说的主人公,新中国国医泰斗朱良春。
(国医大师朱良春)
1917年,朱良春出生在江苏省镇江市,按照家谱,他是朱熹公嫡裔。少年时,他跟随父亲来到南通求学,因为家境贫困,成绩优异的朱良春一心想要攻读金融学。1934年,17岁的朱良春查出了肺结核,不得不休学治疗。这一年,鲁迅先生的肺结核已经很严重了,他不信中医,不吃中药,而当时的西医水平有限,鲁迅先生备受病痛折磨,两年后去世了。而朱良春比较幸运,遇到良医,吃了中药,两个月之后痊愈。
Ω本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朱良春对中医充满向往,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中医医生。朱良春的父亲得知后十分高兴,对他说:'你一定要济世活人,积德行善。'在当时的中医界,流传着'吴中名医甲天下,孟河名医冠吴中'。朱良春和父亲带着所有存款来到吴中孟河,想要拜马惠卿为师。
马惠卿是孟河四大名医之一,名医收徒,学费一年120个大洋,杂费自理。朱良春和父亲凑了120个大洋,勉强交了一年学费。一年后,朱良春实在拿不出钱,于是拜别师父,前往苏州中医学校学习。苏州中医学校大师云集,校长是章太炎,老师们都是陈存仁、程门雪、陆渊雷、徐衡之这种级别的大咖。
而因为抗日战争的开始,朱良春的学医之路再次被中断。他不甘心,再去上海找章次公,成为上海中医学院的正式学生。章次公知晓朱良春贫困,朱良春没有冬衣,章次公就买了送他;朱良春没床睡觉,章次公干脆送他张床;朱良春在上海红十字会医院坐诊期间医术迅速成熟,章次公不仅悉心指导,还将所有的诊费都让他带走,供他生计。
独立坐诊八个月,章次公决定让这位爱徒正式出师。他将一本亲笔签名的《道少集》送给朱良春,又送了他一幅字,一枚印章。这幅字上写着:'发皇古义,融会新知。'章大师是想要爱徒明白,继承中医古学必然重要,汲取西医长处,懂得融会贯通也是大势所趋。
而这枚印章,朱良春当时并没有看清上面的字,拜别老师之后,才印在纸上,仔细端详,上面刻着的是十六个小字。
儿女性情,英雄肝胆,神仙手眼,菩萨心肠。
朱良春将这十六个字铭记了大半辈子。
朱良春正式出师,来到南通,开医馆行医。彼时的朱良春才刚刚二十三岁,一名年轻的医生,一个动荡的乱世,他所能做的都尽力去实现了。
他刚刚行医,南通登革热流行,他以'表里和解丹'治愈许多病人。
后来南通霍乱横行,他已小有名气,每天问诊几十人,一共救治了几百位病人,无一死亡。名气越来越大的朱良春将诊所改成了'震旦医院','震旦'一词出自梵文,意即中国。大有为国争光,振兴国医的志气。
医院大了,要养的人多了。朱良春不但不增加诊费,穷人治病,用他的方子,还可以去固定的药房免费抓药,药费记在他的名下,他每个月都去结算。
朱良春名气越来越大,引来许多拜师的青年。他自费创立了南通中医专科学校。学费,仅仅是两担米。解放后,震旦医院再次扩大,改名南通联合中医院,朱良春将医院交给了国家,担任医院院长。
'这世界上从没有不治之症,只有不知之症。'
这是朱良春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他也在用一生践行这这个信念。章大师当年在他临行前赠与的《道少集》给了他治病的新思路。他开始尝试利用毒虫治病,呕心沥血写下著作《虫类药应用经验》,并且发明了专治类风湿性关节炎的中成药——益肾蠲痹丸。
朱良春在小小南通城之中,名声已经远播国外。1985年,日本东洋国际研究财团等盛情邀请朱良春前往日本交流。想当年二十岁的朱良春,在日本炮弹下狼狈跑到上海求学;几十年后,他任然可以以平常心来到日本交流、传授经验。
曾经,中医学远渡重洋传到日本,在日本本土发展成日本汉方医学。但有趣的是,日本汉方医学没有问诊把脉一说,在医术探讨会上,就有人对朱良春的中医医术提出质疑。朱良春当场为两男两女把脉,一字无误地说出四者身体情况,在场日本人无不惊叹。
(朱良春的处方存根)
朱良春担任南通中医院院长期间,还曾费劲心血寻访'民间神医'。
'蛇侠'季德胜本是住在土地庙、在街上耍蛇卖药的江湖郎中,被朱良春请到中医院问诊后,诊金全部归他,和当年章次公培养他时一模一样。季胜德蛇药如今已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救活了无数人的性命。
八先生成云龙是专治肺脓疡的赤脚医生,朱良春在偶然的机会和他相识,千方百计将他聘请为中医院的正式医生,让他直接参与到肺脓疡新药的研发之中来。
朱良春寻访到专治'淋巴结核'的邋遢先生陈照时,陈照先生已经是71岁的高龄。朱良春十分谦虚地邀请他来中医院会诊,不久后聘请为正式医生。
这三位民间医师都是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名医,三人在和朱良春的接触之后都深受震动,将祖传的秘方毫无保留地献给国家。1958年,周总理接见了陈照和季德胜,特聘二人为中国医学科学院特约研究员。
(蛇侠季德胜)
朱良春82岁那年,正值章次公逝世40周年纪念。朱良春终于给自己放了个假,只想要一心一意为尊师整理出版《章次公医案集》。章次公曾被毛主席称赞为'举国罕见的名士',而在朱良春的行医生涯中,我们处处可见章大师的身影,是他将这种'名士'精神延传了下去。
2015年12月14日,这位国医泰斗永远离开了我们。
参与追悼会的除了他的亲人、门生,还有近千名他曾经的病人和病患家属。
他的儿子说:'天堂里,又多了一位好医生。'
朱老去世前一天,在南通中医院的一间普通的诊室里,他还给病人看了病,开了方子。
诊金,仅仅1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