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阜平八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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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平八大碗
河北 周菊
“娘家哩坐'头席’昂，别的亲戚咱们稍等一下，人人有份儿！”
“娘，我吃这个，我吃这个！”
“别吵别吵，你看人家笑话哩！”
“来，让一让，让一让，丸子来喽！”
“快夹，快夹！来，这个给你！”
“这粉条做哩不'聊讲’（糊弄），满满一大碗！”
“丸子是豆腐肉丸子，主家大排场！”
说起八大碗，儿时随大人赴婚宴时这热火朝天，七嘴八舌的喜庆场景就浮现在脑海。“阜平八大碗”是旧时至高无上的待客礼遇，只有上等的婚宴才可以享用到的。
阜平人把婚宴称为“坐席”，有“八八席”“五八席”“四六席”，最上席为“八八席”，意为八碟八碗，八凉八热。八碗为热菜，二肉六素。据史料考证，自夏朝传来，“钧台之宴”就开始有记载，这次重要的方国盟会确立了夏启“共主”地位，开始了我国“家天下”的局面，可谓我国家宴的始祖。“周王八珍”是八大碗的雏形，后被中山国改良，阜平、平山、灵寿、新乐一带做席开宴均以此为据。而最受大家关注和青睐的还是阜平这八大碗热菜。八大碗的做法随着时代进步也在不断演化，今天我们去赴上世纪八十年代阜平的“八八席”婚宴，吃阜平传统“八大碗”。
八大碗指：“一粉二肉三海菜，四吊子五丸子六豁菜七扣八白菜。”碗也是有讲究的，是口径15厘米左右的“大白碗”。
八大碗的味道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都是出自乡间祖传的婚宴“把式”之手，“把式”每个村庄基本都有，大概有两三人，其他人都是打下手的。村里每家的婚宴他们都会到场，而且那时候都是白“攒忙”，不要工钱。但主家最后都要对“把式”有不同程度的犒赏。听八十六岁的老父亲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八大碗制作方法和现在是有差别的，不像现在这样每种菜用一个小锅。那时候做这八碗菜基本是在一个大铁锅里炖制而成，大铁锅的老汤里炖着墩子肉，片子肉，海菜豆腐……锅里有个立体式的木头箅子，把每样菜都隔开，每样和每样都不混，但都是在这一锅老汤里入味。装碗的时候，把每样盛出来再稍作加工就可以上桌了。
做喜事的院子里人头攒动，舅叔哥嫂、七大姑八大姨，你来我往，寒暄问候，好不热闹！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人群都向大门口涌动，我挤在一大片后脑勺中看到了前方栓着大红花的拖拉机“嗒嗒嗒嗒”地迎面开了过来，拖拉机后斗里坐满了人，无疑是“娘家人”来了。接亲的大妈挎着装满“喜纸”的篮子、接亲的大叔提着“下马凳”早在门口等候多时。行完过门礼之后，娘家人屋内稍坐，就准备开席喽！
宾客真不少，座位有限，婚宴只能分成好几轮。娘家人和“掏大钱”（拿大礼金）的新郎官的舅舅姑姑姨姨们都要做“头席”。今天可是“八八席”，做为“掏大钱”的新郎官姑姑，娘可是要带我们坐“头席”的。
“八大碗”上桌啦！
第一碗是粉条，称作“一粉”。粉条是自家漏制的纯红薯粉，晶莹透亮，劲道爽滑。放在水筲里用开水汆软，然后捞进滋味十足的大铁锅里炖香。装碗的时候，把粉条盛到一个大盆里，加香醋稍微调制一下，再分装到每席的大碗中，这样江广浸着肉香的粉条就不会发腻，鲜香爽口。
第二碗是片子肉，称作“二肉”。这种肉片大多采用肥瘦适中的五花猪肉，猪都是自家养的，吃着绝对放心。肥瘦适中的五花肉片经过好几个小时的炖制和熄火入味，整齐地。排成一排码在碗中，用筷子夹起来带着颤悠悠的韧性，肉汁四溢，嚼到嘴里又软又香，男女老少都爱吃。
第三碗是海带丝，称作“三海菜”。阜平人把海带叫做“海菜”。在那个年代，干海带加工后的炖海带丝大概算是民间百姓唯一能品尝到的“海鲜”吧。海菜大多是在过年的年集上买到的，一般一买就是一年的量，平时很少有卖的，不像现在天天都可以去采购。“海菜”的制作方法和粉条相似，不过前期处理稍微复杂。干海带需要泡软以后用开水煮，煮六七成熟洗净上面的杂质切成丝再用凉水泡。泡好的海带丝放到大杂烩的铁锅里炖至绵软，需要时装碗上桌。
第四碗是炸豆腐，称作“四吊子”。豆腐是自家石磨磨制而成的手工卤水豆腐，切成三角小块，放猪油炸制而成。阜平豆腐韧性十足有嚼劲，光是白豆腐就很有味道，经过炸制的“烧豆腐”更是人人最爱的美味。炸豆腐块再放进大铁锅的老汤里一烩，那滋味真叫回味悠长。
第五碗是我的最爱，称作“五丸子”。说这碗菜是八大碗的“灵魂”也不为过。尤其是孩子们，赴婚宴都是冲着这碗丸子来的，但是那时我们还小，不知道这叫做丸子，把它称作“小蛋蛋儿”。如果父母哪天告诉我们说：“明天去某某家吃'小蛋蛋儿’啊”，我们就明白那是要去赴婚宴。八大碗的丸子是体现主家实力的证据：豆腐肉丸最上乘，红薯甜口丸子其次，豆渣丸子稍差。炸好的丸子放进大铁锅里煨一会儿，然后装碗。那一颗颗可爱的小丸子带着喜庆带着团圆，让每个人吃在嘴里，高兴到心里。
第六碗是杂拌菜，称作“豁菜”。豁菜是宴席间唯一一道加酒菜，根据时令选择绿豆芽、白菜丝、胡萝卜丝、炸豆腐片、菠菜、黄豆、粉丝等，烫好了加香油、醋、葱姜蒜按比例调配而成的爽口菜，调节一下客人的口味儿，尤其自家生的那长长的绿豆芽嚼在嘴里既“肉头”，又清脆爽口。这道菜主家一般准备的比较充裕，拌好放在大盔子里，早晚“攒忙”的亲友们有愿意多喝两口酒的，这个菜管够。
第七碗是墩子肉，称作“七扣”。墩子肉类似红烧肉，但不像红烧肉那么油腻，用肉自身的油把扣肉炖制到色泽红润浓香软糯，肥而不腻，吃进嘴里满嘴流油。满满一碗墩子肉给人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象征着新人未来富裕殷实的好日子，是男人们的最爱。
最后一碗是白菜汤，称作“八白菜”。这是一碗用白菜、细粉条做的汤，也是散席汤，口味鲜美。饭后喝汤，身体健康，喝完让坐席的宾客身上心里暖烘烘的，心里也暖烘烘的。
这热气腾腾的 “八大碗”健康、淳朴、美味，象征着人们蒸蒸日上的幸福生活，象征着质朴而浓烈的乡情，是阜平最具代表性的民俗经典，已流传几千年至今。愿多年之后，它仍是我们追根溯源、慰藉心灵的饕餮之宴。
周菊，笔名小白。籍贯河北省阜平县，现居保定市。1997年开始发表作品，文字爱好者。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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