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读诗经（54）载驰：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今天我们学鄘风篇的最后一篇《载驰》，《载驰》也是左传明确记载作者为许穆夫人。关于许穆夫人，我们在《邶风·泉水》已有了解。

国风·鄘风·载驰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驱马悠悠，言至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

视尔不臧，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

视尔不臧，我思不閟bì。

陟彼阿ē丘，言采其蝱méng。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

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péng芃其麦。

控于大邦，谁因谁极？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左传·闵公二年》：“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话说学过《定之方中》以后，再来看这段文字，居然感觉又不一样了。之前那些人说宣姜乱及三世，怎么没有想想宣姜与昭伯生的这几个子女，确实可算还不错的。文公可谓是中兴之主，带领卫民重建家园，宋桓夫人，卫在被灭国之时，是宋桓公第一个救卫的，有了他的救援，卫民才得以越过黄河，再说许穆夫人，虽说嫁给了胆小怕事的许穆公，但也成就了她巾帼不让须眉的佳话

《左传·闵公二年》：“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及狄人战于荧泽，卫师败绩，遂灭卫。……文公为卫之多患也，先适齐。及败，宋桓公逆诸河，宵济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立戴公以庐于曹。”

戴公立之不足一月而亡，文公即位。许穆夫人听到故国覆亡的消息，快马加鞭赶往卫国吊唁，但遭到许国大夫的阻挠。因为按照礼制规定：“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

这段文字，记载了卫国几近被灭国，宋桓公最早带领卫的遗民过黄河，远嫁许地的许穆夫人在得知消息后已是戴公或文公初立。卫的遗民滞留在漕地。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唁：吊唁，安慰《穀梁传》：“吊失国曰唁。”悠悠指路途遥远，跋涉：艰难行进（有可能是许国前来阻止她返卫的大夫）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bì。

我嘉：“嘉我”的倒文，嘉许，赞成我之意  ；旋反（返）：回转，旋济：渡河；

不远：远见；不閟：周密

这两章显示出许穆夫人坚持不动摇的决心

陟彼阿ē丘，言采其蝱méng。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蝱：贝母，可以治疗郁结之病，在国破之时，我想许穆夫人自然不会真的上山去采贝母，而是因为有了上次的许大夫劝她回许，她执意不从，而被这些在卫国国难之时，不仅不施以援手，反倒还阻止她的无知狂妄之徒，郁闷于心，都说女人容易被感情左右，而国难之事，哪是一般的儿女情长，这是执意于她心中最大的坚持，这一段对这些士大夫的控诉到了极致，最后不得不骂这一群幼稚狂妄之徒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长势已经非常旺盛的麦苗因战争而无人收割，怎么能不心急。因：依靠；极：本义是屋顶的大梁，在此为依仗的意思；直到最后一章，说明自己的办法，你们再多的思虑，不如我跑一趟。看到这，想到当初许穆夫人，还是公主待嫁时的一段求婚故事：

刘向《列女传·仁智篇》记载：“初，许求之，齐亦求之。懿公将与许，女因其傅母而言曰：'今者许小而远，齐大而近。若今之世，强者为雄。如使边境有寇戎之事，惟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国，妾在，不犹愈乎？’……卫侯不听，而嫁之于许。”

可见即使少女时代，她也有远见卓识，甚至已经预见到了只能通过与强大的齐国联姻而来保护卫国。当年的预言已成真，她能想到的就是求助大国

又据《左传》记载：“许穆夫人赋《载驰》，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漕。”看来许穆夫人的言行确实感动了齐侯，使他摈弃前嫌（当年卫国未允许穆夫人嫁给齐侯），出兵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