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特稿】拜都莲:母亲的那株四季果
母亲的那株四季果
文/拜都莲
母亲在世时,为帮母亲打发时间,我搬了很多花草回家,然而母亲最喜欢的却是四季梅和四季果,那是我养的众多花草中极普通的两个品类,四季梅虽然零零星星的开花,但花期挺长。四季果的果子圆溜溜,红彤彤挂满枝头,很是好看。我送给母亲时,小苗纤弱得就像细铁丝,母亲养了两年,树干已有大拇指粗细,可谓枝繁叶茂。
每每回娘家,当我蹲在众花草前时,母亲就跟我夸这两盆,“咱农村不缺绿,花草么,就应该红红绿绿的,你看这红果果挂满枝头,多喜庆!”“你看这紫红的花,虽然小,却很精神!人就应该活出精气神。”
按照惯例,冬天的四季梅和四季果会落尽叶子,来年春天发出新芽,就像一般的树木一样。然而,在母亲生命最难捱的那个冬天,这两盆缺始终没有落叶。寒冬腊月里,四季梅仍旧间或开一朵小花,四季果则绿叶繁密,红果遍布,将生机披满枝头。我那时看着它们,常想这必是一个奇迹的预兆——预示着母亲的病必然否极泰来。
然而,母亲终究是走了,在那个严寒刚刚离去的那个春天。母亲走后,那已然扛过了严冬的四季梅和四季果两盆花草先后枯萎,让人唏嘘不已。
母亲去世之后,我的世界犹如塌陷一般,骤然间变了模样。忧郁像一片肆意疯长的野草,开满白色的小花。我的头发迅速变作花白,体质呈现前所未有的衰弱,精神状况更是一落千丈。急遽的变化,让我想起村里的老人们的话,父母是子女的福,父母在给子女压着福,父母不在了,福也就去了。
关于母亲的记忆正一点点退出我的生活,我渐渐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但我依然无法坦然回忆或谈论母亲在世的日子。于是,刻意回避一切可能延伸或触及到母亲的话题,成为一种生活规则。房间里,有母亲的照片,于是不去那个房间。抽屉里,有母亲的身份证,于是不去开抽屉。老宅里,有母亲的记忆,从此不再回老宅。忌讳听《一壶老酒》,它会瞬间勾起关于母亲葬礼的记忆。尘封的记忆,不想被打开。然而旧历年的最后一天,二哥在家庭群里放了陆树铭的《一壶老酒》,我尘封一年的感情,被这壶老酒瞬间释放,泪水肆虐,不能自已。
母亲走后,家里的两盆四季梅和四季果也枯萎了。我一直想养一盆母亲爱的花草,寄托哀思。那年寒冬来临前,去母亲坟头送寒衣,在娘家后院半人高的荒草中,发现一棵扛过酷暑和干旱的小苗,竟然是一棵幼弱的四季果小苗苗,于是带它回单位,期望着它能长成母亲那棵繁密壮硕,红果满枝头的四季果。历经寒冬,从娘家后院移栽的那棵四季果,终于焕发出生力,一入夏,便结了两颗绿果果,假以时日,它会如火一般红。
如果思念可以栽种,我愿它根正苗壮,蓬勃生长。
思念日渐消瘦,记忆日益憔悴,母亲已然远去。
母亲啊,这个世界,你曾爱过,你知,我知。我的世界,满满的,都是你的辛劳,你的付出,你的不舍。
生命,在传承中延续,思念,在岁月里飘散,母亲,在记忆中永恒。
作者简介:拜都莲,陕西省大荔县官池镇拜家村人,1974年生,中学语文教师。爱好剪纸、摄影,文字。在文字中回味生活,在生活中感悟生命,将生命累积成文字,以文字承载生命,愿不负生活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