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霞:撕裂的日子
撕裂的日子
关起门来,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幸福的家庭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们残联系统开展了精准康复进家庭服务,把康复器材送给需要的残疾人。每走进一个残疾人的家庭,眼看心想的都是或深或浅的心酸与悲凉,是一个个不健全不健康的身体或心灵所承受不同的日子。
进了一家,看到一张悲戚的脸,我们的心也瞬时暗了下来,小心翼翼跟了进去,三个人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床上散乱地堆着被子,枕头,各色大小衣服,看不见床头和床单,一堆一堆的物件摆得到处都是。沙发上放着纸袋子,臭袜子,瓶瓶罐罐,还有一只皮鞋搁在扶手上。地上立着各种各样有用没用的东西,窗户的玻璃污黑,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屋里阴暗潮湿,有股发霉的味道。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证件和纸张,有结婚证,户口本,身份证,出生证明,病历,发票,残疾证,还有几张医院出的影像片子。
我们还没有开口,房主喋喋不休地诉苦,自责,埋怨,愤恨像蹦豆子似得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儿子残疾是他造成,他为了工作远在外地回不了家,耽误了治疗,以致儿子双腿绵软无力,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子里一直有股难闻的味道。亲朋好友都不愿来,来了也是巧妙地掩鼻匆匆离去。
他和妻子不断地吵,一吵吵了十几年。妻子埋怨他不负责任,他恨妻子不理解他的苦衷。离婚协议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反反复复好多次,有不忍也有无奈,谁都割舍不下儿子。但儿子对他恨之如骨,自从病后,从未叫过他一声“爸”,发起怒来,指着鼻子骂他“老畜生”,说是他害了他一辈子。
他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满腔的委屈无处诉,只有一根烟让他忘却烦恼,一根接一根地抽。中年的他沧桑的像个老头,头发掉光,一脸悲戚。他给我们一遍一遍地诉说,容不得我们插一句话。他说茶几上这些证件随时准备住院,随时准备离婚;二十年来,他们夫妻生活没有质量,家里缺少温馨。人前抬不起头,回家一团糟。妻子如今是乳腺癌,他身上也是七八处的病。家里有点余钱就送进了医院。
直到我们忙完工作下楼,他送我们下来,到马路上他还在说,我真想让他停下来听听别人的意见。
岂不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样的境界。病从气中来,浊气,怨气,生气,闷气,把这些气理顺了,病远离,人也舒坦。心境好了,家庭也会和睦,好多事情一念之间。可是,这位大哥却忽略了,只在自己狭小脏乱的屋子里抗争,一点用都没有,外面灿烂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进不了屋子,人怎能有好心情呢?
无独有偶,又进了一家,是一对小两口,男的残疾,媳妇在家照顾。生活来源靠政府救助和老人贴补。是一楼,背阴,屋里暗得必须开灯。地上摆着还没有洗得锅碗瓢盆,洗脸架上搁着半脸盆脏水,黑乎乎的毛巾滴着水,水泥地上一滩污渍。没有沙发,所有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只有几步的距离,人可以走动。
男的残疾不算严重,是肢体二级残疾,自己也能行动,妻子身体健康。我们进去时小两口坐在小凳子上看电视,一台黑白电视机唱着流行歌。男的话不多,朝我们笑笑再无声音,专注于电视。小媳妇一个劲地抱怨,公公婆婆给的钱少,亲戚朋友嫌穷爱富,国家给得少,她也没有地方挣钱,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艰难的都不想活。
我小心翼翼地建议:“你可以出去打工,也许别的干不了,去饭馆干,挣个生活费也没问题。”她说“饭馆要年轻漂亮的,让我去洗碗洗菜,太累了。”
生活中的人,谁轻松?忽然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出了她家的门,外面阳光正好,前面的幼儿园上空,飘着五颜六色的旗子,欢快的儿歌唱得响亮。刚才的沉重也减轻了许多。
前天入户那位穿红毛衣方格裙腿残疾盲人大姐家的情形涌入脑海。干净的家,漂亮的她,一盆开着的三角梅,很艳很红。还有她说的一句话“我看不见美,但别人能看见,所以我要收拾打扮。”多好的一句话,让人心里暖暖的 。
上了三楼小张家,她女儿残疾,我们发了康复健身车,她感激不尽,说如今的政策真好。她家绿意盎然,鲜花盛开,一屋子的阳光,暖暖的。我看着她光着脚,开玩笑“你真幸福呀!大冬天都不穿袜子!”她笑着说“你们来了,我心里暖和。”说说笑笑着,我们下了楼。
美国哈佛商学院研究发现:幸福感强的成功人士,居住环境往往干净整洁,而不幸的人通常生活在凌乱和肮脏中。其实我们真的要学会断舍离,清空环境,清空杂念,清空心里的脆弱,要有驾驭生活的主导权,而不是沦为被生活驾驭的奴隶。
对待生活,定期整理房间,丢掉不再适合自己的物品,人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里都藏着我们的运气。心里也是!
真想把这一段话给那位大哥和小媳妇说说,希望他们多吸收些阳光。
作者简介
陈玉霞,甘肃靖远人,白银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文字,散文随笔散见报刊杂志,其中《八年,雪花飘过》获得“中国梦,我的梦,自强梦”甘肃省残疾人励志网络征文一等奖。一直在追寻,寻找一个灵魂的伴侣,那就是中国的方块字。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承接各种软文、硬文,影视剧本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