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心安”
亲爱的十九:
今晚济南降温了,非常冷。我重读了你最近的来信,也许自己的内心确实应该向内寻找,不必向外部寻求答案和回应。
这两天过得还算顺畅,我的意思是说不疏懒。
最近感到自己的变化:看到了岁月变得具体起来,日子却更孤立。
当我傍晚在墙上划上三杠,却发现日子并不如自己臆想的幸福,所以在上封信里对你说“划上三杠的幸福日子”的表述并不对,过得紧凑、专注地生活与幸福并没关系,幸福总是那么缥缈,依靠清晰地追求似乎不会达到它。
我从来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时候到来与如何发生。一个晴冷的早晨,晒着窗边的太阳,它来了;但第二天,同样的情景,刚起床的意识与前一天同样空白,为什么它就消失了?
它几乎就是一种情绪,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涌上自己的心灵。我几乎要说生活的本质就是那么些重复的情绪,而生活的皮毛可以是更换一副又一副。
如果生活非要有一个分界线的话,我觉得“心安”几乎接近这一标准,在这之上,我们忘记一些圣人,把眼光落到常人身上,几乎所有人都逃不过情绪的海洋;在这之下的人,每天都溢满苦难吧。
既然幸福那么捉摸不定,尽管岁月变得更加具体,往事在堆积,展望在缩减,我也变得更加平静。我不再为担忧今天的顺畅没法延续到明天而苦恼,“一天的难事一天当。”日子孤立了起来。岁月能够具体,这原本就少了好大一部分忧心忡忡,日子能够孤立,这又少了一半杞人忧天。
即使这种具体和孤立是塞壬之歌,引诱我航向沉没,但关于生活和真理,难道处处不都是音乐和鸦片吗?各人有各人的麻醉和沉浸。
当然,这些只是其中一个小我撒的谎而已,我是无数个小我的聚集、拉扯、争吵……我是一身的碎片。
对于完整的我来说,这些就是明白无误的谎言。我没法说出完整,只能由某一个方面的“我”自说自话,其他的“我”已经在边听边笑话了,一些“我”甚至都不屑听,还有一些也许正睡着,也许明天就醒了。
所有的“我”吵吵杂杂,但在这点上他们全都意见相同——整个我对你说:晚安,十九,有一个像散步一样的睡眠。
牧童
2021.1.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