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睿 | 杏山影像
花洲文学
杏山 影像
文|朱睿
杏山位于南阳盆地西缘,离我家也就不到50公里。
对于杏山,出现在我脑际的影像是在我隐隐记事开始吧。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吧,常会听到村里爱打嘻哈的大妈大婶对着某位小丫头说:“ 姑娘姑娘快长大,长大说个好婆家,婆家住在杏山里,爱人是个掌鞭的。”于是杏山和掌鞭落入了我的脑际,很好奇,又很神秘。不知道杏山在哪儿,掌鞭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个时候有什么事也不敢问母亲,母亲整天都忙得脚不落地,哪有时间解答我无谓的琐事。
隐约觉得杏山就是一个山,山上全都是杏树吧。本来也只是山,因了这个杏字,却让我不由得无限低徊神往。杏花与我是有着极大的渊源的,第一我出生在杏花盛开的季节,因而杏花是我的宿命之花,第二她又是我生命中最早见到的也是最多见到的,对杏这个植物便有了丝丝缕缕割舍不断的亲切与偏爱。故园里本来就有一株杏树,每年花瓣纷飞时节,我都站在杏树下让花瓣恣意地吻着我,受这美丽的凋零,脑际幻想着,这已经极美了,若是漫山遍野的花瓣纷飞,那该是多盛大的花瓣舞呀!而且是不是可以采撷到杏花更多的灵气呢?因此就多了几份向往,多了几份憧憬。
大了一些,偷偷找机会问了人, 知道了杏山距离我家有几十公里远近,掌鞭的就是拿着鞭子指挥牛耕地拉车的把式。我虽然也算是农村的,然而因为母亲的管教甚严而很少出门,
是远远的看到有人赶着牛拉车犁地,从没有真正走近接触过,所以这与我还是很神秘的。也知道这个调侃是因为杏山那个地方因为土地贫瘠,常常一年到头颗粒无收,而极为贫穷。我似乎没有在意过这些,脑海中依然是漫山遍野的杏花雨向我招手。然而在那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全村除了和父亲一样因为在县城上班才拥有了一辆自行车外,再也没有得更快的交通工具了,而我那时还不会骑车。于是很多年把杏山隐在了心际的一隅。
一晃经年,社会飞速发展,当我可以随意地走出百里之外,千里之外,甚至很多次路过她,透过车窗充满渴望望见她,却始终因为俗事匆匆而没有走近她。
也许是上帝的安排,2014年的春天,在我经历了几十年的世事沧桑之后第一次揭开她美丽神秘的面纱。
这里属于平原地带,说是山,其实也就是层层叠叠,形状各异的石头堆起来的丘陵,最高峰海拔也就四百多米。当车子颠簸着缓缓驶入盘山虬道,远远望去,灰褐色的溶沟和石芽遍布在地表,兼有碧草青青调染起一抹亮色。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杏山竟然没有几株杏树,正是花开时节,只零零落落的呈现出绯色的桃花,浅粉的杏花,洁白的梨花,画一般安恬朴素地展现在我眼前,敞着怀抱等我走近些再走近些。是的,无论如何,我知道她经等我很久很久了。
杏山不算高,面积也不大,这里却有几千年风雨洗礼的古代遗迹,山顶及东侧有两座环形分布的楚长城,长城内侧有古城堡 兵营 跑马场等古兵营遗迹。站在古战场上,几千年前那些动荡飘摇的岁月里发生在这里惊天动地,腥风血雨的残酷争斗,在历史的天空上频频回首。
紧邻丹江水库及南水北调中线渠首陶岔,是扬子地台北缘台缘凹陷带与南秦岭褶皱带的接合部位,因其构造特殊,多年来不曾经受人为的破坏,所以基本保持地理原貌。倒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愈发凸显她的古朴厚重。
山坳处,出现一座完全由石头堆砌起来的石屋瓦房。其实在这以前我也多次在坐火车经过山区时透过车窗看到许多用石材建起来的房子,不过好似比这要规模大一些,基本上都有院子有偏房,石材也好像是经过加工的,不知道有没有固定的支撑体,不过看起来很齐整,很有格调。而这一座就完全不同了,石材是纯天然的石材,就地取材而建。大小不一,简单粗糙,不过就材料而言,应该是很细致的建筑了。这应该是一座极具典范的杏山民居,中间正房,东西厢房。院内散落地种着几株竹子,养着几只羊和几只鸡。说实话我不敢想象文明飞速发展的今天,还有这样艰辛的贫困者!房子的主人是一位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木讷老汉,居然还穿着打补丁的衣裤,见到我们的到来,沟壑纵横的脸上羞怯地露出了欣喜但却不知所措的慌乱热情,颤抖着用及其简单的语言回答着我们的种种疑问。别过老汉,心中些许心酸,些许释然,也许,这就是生活,它无所不能地包容着宇宙间千姿百态的生存状况。
进入山林,沿着山路行走,路旁被风化成形状各异的石头像排列布阵被驯服的士兵,夹道而卧。花的幽香夹杂着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深吸一口这大自然的灵韵之气,瞬间洗冲走了之前车厢内的焖燥气息。脚下诸多不知名的小草野花在一阵阵春风的拂动下,恣意地吐露着属于自己的芬芳。
是的,没有见到盛大壮观的杏花雨,不得不承认我有些许失望。的确,她没有名川大山的巍峨雄姿,没有名胜古迹的锋芒毕露,没有江南水乡的诗情画意,更没有雪域高原的粗犷豪迈。她像一个地处偏远,青涩平庸的村姑少人问津,像一个困顿潦倒的农夫一样少人青睐。然或许正因如此她才在这个虚华的人世间保留了原本自然的青涩质朴,清远宁静吧。
站在山顶上俯览我魂牵梦萦的杏山,一种经年久月的融入心脉的自然与厚笃的情感在胸中汩汩流淌着,我知道它永远不会浓烈澎湃,但却安逸久远。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山,都承载着我生命最初的希冀和梦想,间接地给了我善良纯朴的本真性格,给我平凡而卑微的生命抹上一抹亮丽的色彩。是的,我到过许多地方,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景色很迷人,可是无论走在哪里,都比不过我站在杏山脚下时那种心的皈依,朴素而静逸,恬淡而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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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朱睿,河南邓州人,医务工作者,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