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失 语
失 语
张响响||江苏
扁桃体发炎，数日之后，晨起，失语了。
失语第一日。
一早顾不上其他，慌忙就诊，医生说，咽喉急性充血化脓，失语，只是因喉咙肿痛，暂时发声困难，护疼的心理也导致不想发声，并非真的失语，不用太紧张。需要静脉输注抗生素治疗。说来也是好笑，护理专业出身的我，最怕被扎“针”。当输液针头刺入我的静脉血管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想来，潜意识里对针刺的恐惧感远远的超出了现实中真实的痛感。
等待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一滴的输入体内的过程，是漫长的。
妈妈，小小的嗓子疼。
小小乖，一会点滴输完了，就不痛了。
可是现在痛呢。
邻座一对母子在对话，小女孩看上去约四岁左右吧，右手正打着点滴，在奶声奶气的向身边的母亲撒娇。
小小是最勇敢的宝贝，坚持一下就好了。
哦，妈妈给吹吹，吹吹小小的手就不痛了。
好好好，妈妈给小小吹吹。
年轻的母亲宠溺的拿起女儿打着点滴的小手，凑近自己唇边轻轻的吹了吹。
小小，还痛吗？
小手不痛了，对了对了，这里也要吹吹。
小女孩指了指喉咙部位。
年轻的母亲无奈的笑了笑，顺着小女孩的要求，又轻轻的朝着她的脖子方位吹了吹。
小女孩溢满笑意的眼睛越发的似弯弯的小月牙。
年轻的母亲发现我的注视，笑着攀谈说，
唯有孩子，才会这般直白的撒娇，求安慰。
我微笑的指了指咽喉，示意说话困难。
年轻的母亲对坐在自己膝上的小女孩说，
小小，你身边的阿姨喉咙也疼，都说不出话了，怎办呀？
小女孩转过头来，仔细的打量我，然后对自己的母亲说，
妈妈，那小小去给阿姨也吹吹呀，吹过就不会疼了，就可以说话了。
当小女孩走近我，微微垫起脚跟，撅着小嘴，小心的轻轻地靠近我，认真的向着我的脖子吹了吹。然后煞有介事的问，
阿姨，还痛吗？
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努力的发声，
不痛了......谢谢！
小女孩带着一副满足的神情开心地走开了。
我心中忽然有股暖流缓缓的漾开。成人的世界里早习惯“没事”“都挺好”，这种自我安慰式说法，貌似让自己与身边人，都皆大欢喜。大事小事都已习惯独自默默承受，中国人也一直崇尚情感内敛，隐忍是美德，长久以来，似乎忘了成人也是需要有情感宣泄的出口了。
我想起近来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视频。一成年男性下班时，开车回到自家楼下，却没有立刻下车，只是歇了火，点上一支烟，坐在车里发呆。一天工作下来，他还没顾上吃饭，胃在隐隐作痛，合约泡汤了，这月的奖金没着落了，上司那失望的责备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剩下的将会是没完没了的加班在等着他。烦心事一大堆，家里孩子的补课费、水电煤气费、物业费都该缴纳了，这周末就是中秋节，总不能两手空空去看望父母吧......直到手中点燃的烟，快灼烧到手指了，他才回过神来。所有的无助、茫然、失落、沮丧、挫败感此刻排山倒海的向他席卷而来......十分钟后，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关上车门，只用了十分钟，变了，眼前的他又变回那个同事眼中的钢铁侠，孩子眼中的奥特曼，妻子眼中的佐罗，父母眼中的超人，无论他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悲愁垂涕，但是，当他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他自己了，而是属于大家了......成人的世界里早已没有完全的自我，只能活成身边人所需要的样子，那大概就是最好的样子，无奈的忽视着自己内心想要的样子。
我的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屏幕上显示是母亲的来电。
妈......我正在......吃东西呢......过会......再给您......回电话。
哦，没什么事，只是给你打个电话，我说你声音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呢。
匆匆挂断母亲的电话，不想她听出异样，更不想她担心。
“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亲亲我......”小女孩正依偎在年轻母亲的怀抱里听着网络童歌，这一刻，我竟无由来的羡慕她了。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响响，江苏省盐城市响水县人，盐城市作协会员，文章先后刊登于《健康报》《扬子晚报》《盐阜大众报》《盐城晚报》《响水日报》以及各地方公众平台，喜欢用文字抒写心灵，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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