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好了伤疤，不能忘了痛
好了伤疤，不能忘了痛
暗香如故||广东
生孩子的痛，是不可能会忘记的。可是，成为了母亲的女性，都是很伟大的。因为对孩子的爱，很多妈妈还会生二胎，三胎。每当问她们，难道不怕再次经历生子之痛吗？许多人的回答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成为妈妈前，听了这句话，我觉得自己以后也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当我经历了生子之痛后，我每天都在质疑这句话。这么深的伤疤，这么大的痛苦，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我想，那些轻轻松松说出这句话的年轻的妈妈们的内心，绝不是轻松的，也绝不是平静的。她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一定会闪过当时受痛的画面。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再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便只有用“好了伤疤忘了疼”来自我安慰了。
我刚刚经历生子之痛不久，身上的刀疤还没有完全好，那种痛，我这些天每天都在回想。一天天地，随着伤痕的逐渐愈合，回忆的痛在慢慢变淡。痛的滋味，也越来越不深刻。伤疤快好了，痛感变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不会也忘了当时的痛呢？
也许也会忘，可我不想忘。
那天是2019年3月19号。那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就被医院护工喊起来了（我提前几天住院待产了）。我起床后，洗漱完了，喝了一盒高钙低脂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便跟着护工去照B超了。照完了，拿结果给医生看，医生说我羊水太少，又绕颈两圈，得尽快让孩子出来。
按照医生的指示，我很快就进入了产房，医生给我催产。催产的第一步，是人工破水。可是，由于我羊水偏少，医生破了三个洞，都没有什么羊水出来。而我，已经痛得哇哇叫。我问医生，可不可以给我剖，医生说能顺就顺。我说我这能顺吗？她说可以的，说她都摸到胎头了。我又问，那我待会能打无痛吗？她说我没有什么羊水，又绕颈，宫颈还很长，不适合打。我一听，感觉浑身上下更痛了。我央求医生给我剖，可是医生不答应。后来，过了许久，我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我一直在那喊痛。医生摇了摇头，说我这顺产条件不理想，而且我那么怕痛，还是剖算了。
我一听可以剖，马上不紧张了。待护士给我吊好水后，我就被挪上了移动病床，然后被护士推出产房，再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如电视上看的一样，有一层又一层的厚重的金属门，而且一层比一层安静，一层比一层阴冷。由于我听很多人说，剖宫产剖的时候一点也不痛，所以我当时一点也不紧张。我只期待着手术早点做完，我早点解放。
果然，进了手术室，打了麻醉之后，我的腹部以下就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时，我问麻醉师，待会剖的时候痛不痛。他温和地说，不痛，但是你知道医生在做什么。
听了这句话，我就安静地躺在那里。我望着天花板，想着别人说可以从天花板上看到手术过程，可我的眼镜被提前摘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我就闭着眼睛，耐心地等着孩子出来。很快，我就听到了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我睁开眼，望见医生抱着他，在那清洗。清洗完了，医生把孩子抱到我身边，给我看了孩子性别，是个男孩。然后，医生将孩子的脸在我的脸上贴了一下。那软嫩嫩的皮肤触着我脸的时候，我很激动，也很开心，整颗心，都装满了喜悦。
整个手术过程，真的不痛，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手术结束后，我被送到了医院二楼的产后病房。刚去病房的一个小时，麻醉还没过，我一直在玩手机，给关心我的亲朋好友报喜。
那一个小时过得简直是飞快。一个小时后，麻醉药效过了，我感觉肚子那一块奇痛无比。我痛得连手机都拿不住了，赶紧将它扔一边，全身心地投入到忍痛之中。当时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痛得热汗直流。最让我害怕的是护士过来按肚子。当时手术刚结束不久，伤口本来就很痛了，上面还压了沙袋，护士竟然还要过来按肚子。她按一下，我就痛得直叫。那种痛，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只知道，伤口的痛加上宫缩的痛还有按压的痛聚集在一起，真的是很痛。那天下午，我看到穿着粉色衣服的护士，都有恐惧感了，尽管她们都长得很体面，可我很害怕看到她们。有一次，我实在太害怕，就问护士可不可以不按我肚子。她说她也不想按，可是不按的话，体内淤血出不来，可能大出血，严重的话会切除子宫。我听了，只得乖乖地接受这疼痛。后来我问同室病友要按几次，她说就那天下午按几次，后面就没有了。我一听，心里舒坦多了。期待夜晚的到来。夜，终于来了。夜里，不用再按肚子了。可是那天夜晚，肚子特别痛。每分每秒都在痛。我一直咬牙忍着，汗水直冒。家人对我说，痛就喊出来，哭出来也行。我不想喊，不想影响别人休息，所以我一直没出什么声音。我想哭，可我不知怎么回事，也哭不出来。体内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火海里折腾，焦痛难耐。半夜的时候，我全身冒汗，护士给我测了一下血糖，血糖只有2.6，很低。护士让家人赶紧出去给我买粥水，然后给我重新加了一瓶吊水。
那天晚上，我的刚出生的宝宝很安静，没有哭，没有闹，一直安静地在我身边的摇篮里睡着。我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那个摇篮上，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刚出生时的清脆的啼哭声。这些，大概减轻了我的一些疼痛。尽管如此，那一整个晚上，我都还是睁着眼，忍着痛，慢慢熬过来的。那时，我很后悔，自己不坚持选择顺产。如果是顺产，就不用经历这样重这样久的痛了，自己的肚子上也不用多一道伤疤了。
第二天上午，还是挺痛的。医生说，我得左右翻身睡，不然可能会肠道黏连，而且必须要下床活动。躺着不动尚且很痛，翻身，岂不是更痛？我怕痛，一直不敢翻身，又不得不听医生的。偶尔鼓起勇气翻一次，痛好久。我只能强忍着。护士还时不时过来催促，说要多翻身，翻身一次，保持侧着睡30分钟。我说好，而实际上，我每次翻身后，侧睡了不到三分钟就又平躺着，我实在受不住那种痛。护士的话，我又不得不听。在痛苦的徘徊中，我真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病床上左动一下，又动一下。希望自己不要出现什么肠道黏连，也希望自己能尽快通气。我明白，在医院，只有听医生护士的，才能恢复得好。所以，即使很痛，我也基本上都是按医生护士说的做了。到了下午，痛感轻了许多，我咬牙决定下床走动。那是手术后的第一次下床，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再艰难地将双脚挪到地面上，再缓慢地佝偻着腰，轻轻地蠕动了几步，那小小的几步，于我来说是巨大的进步，我内心有种难言的成就感。那天晚上，伤口没有特别痛，我小睡了一会儿。
第三天早上，就通气了，可以开始喝点稀粥，吃点青菜了。在这之前的两天，是不能进食，只能喝粥水和陈皮水的。那天中午，喝了点粥，吃了点青菜，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伤口也似乎不怎么痛了，我便下床走了一会儿了。
第四天，好了很多，下床变得容易了许多，走动的时候腰也可以慢慢直起来。家人说我的脸色也有了点血色，不像前几天那么苍白。
第五天，只要身子不动，就不痛了，而且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下床。
第六天，不用再像前面五天那样一天吊几瓶水了，只是做一些基本的护理和理疗。饮食也可以正常了。
第七天上午，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说恢复得很好，可以办理出院了。那天中午，办好出院手续，我便出院了。当我走到医院的一楼出口，感觉眼前突然变得特别地明亮，春天的风温柔地吹在我的脸上，像是久违的老朋友给的拥抱。当时，我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也许，生完孩子，就是一种重生吧。
我突然很感激眼前的这一切，感激医院的医生，护士，护工们细致入微的治疗和照顾。他们真的是人间的天使，善良而美好。
我也很感激所有关心我的亲朋好友，我的人生，因有他们而温暖，幸福。
之后，我在家修养了好多天。
到现在，我的伤口基本上愈合了，走起路来也正常了，身上没什么痛感了。伤疤算是好了，可是那痛我觉得是不能忘，也不可能会忘的。
当妈妈是幸福的，这幸福，是历经疼痛的。这疼痛，是母爱的开始，我们要铭记在心，要永远感激自己的妈妈。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暗香如故，女，湖北人，历史专业本科毕业，文学爱好者，语文老师，爱读书，爱写文，善于从生活中寻找灵感，抒发情感，作品散见各类刊物及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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