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堪得几回看

人所重视的东西都不是大东西,是小东西。人常看、想看的东西也不是大东西,是小东西。钱,以百元钞票说,8厘米×16厘米,这是它的表面积。万元钞票绑扎一体,2厘米×8厘米×16厘米,是它的体积。金耳环、翡翠坠子更小,人更愿意看到,特别在自己身上看到。人的审美眼光越发趋向小,家里买个冰箱,算大东西,车算大东西,再大的东西没了。
  
  古人心胸和眼界都大,看什么东西一看就看大的——山。现代人偶尔游山,脚下不停顿,基本上做不到定睛观看。古人看山看一天;住下来看半年,是另一种眼光。
  
  人值得看、看得到、不大又不小的一样东西是月亮,可惜没几个人仔细看过,除了纯洁的儿童。
  
  月亮圆满,一月一次,想多看也没有。一年12次,活80岁也不过见96次满月,人生怎么会漫长?况且,多数人常常见不到月。不是他那个城市、村庄没有月亮,是他没想过看一看月圆。
  
  假如月亮认为自己的圆轮很美,特意给人间展示一下,如孔雀开屏。现代人却辜负了这一份美意。人爱看小东西、看眼前的东西,哪有时间望月?
  
  月,就其皎洁性、宁静性、好看性而言,花钱买票都值得看。买这个票,至少比买各个景点的票都值。月亮不搞商品经济,反而没人看了。
  
  这只是说月亮,人活七八十岁,看到五六十次满月就不错了。然而,人到了晚年,除了月亮没看全,看过什么呢?你说你见过钱,而你见到过的那张或那几十、几百、几千张钞票,早就不知流转到何人手中了。人免不了当银行的粉丝,当房地产商、车商的粉丝,以至见过的好东西很少,见过也忘了。
  
  话说回来——还是那句老话——活在当下,并记得我们活在宇宙里、世界上。世上除了我们和钱,还记得有月亮,并记得有山川草木。老了以后,或者步入天堂,还能够回忆起当年生活的环境。这个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也许你下个月就错过了看满月的机会。
  
  不光月亮好看,云彩、早上的太阳、草上的露珠都好看,都应该卖票。否则,人都不怎么看,认为不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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