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果果的委屈
果果的委屈
三岁的果果是我的小女儿,43岁高龄生下的二胎宝宝。有了她,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青春岁月。虽然日子变得繁忙了,但她像复制我大女儿成长的过程一样,让我感到生命是多么奇妙。
昨天晚上,果果的小伙伴――狗狗艾伦,又在我们卧室不肯出去。老公不断催我快点让艾伦离开。果果坐在枕头上,默默地看着狗狗在床边跳跃。为了不让果果眼睁睁地看着艾伦被我抓走,也为了不让果果看到我很蛮横的一面,我把艾伦的零食拿来,一边从卧室往外走,一边刻意把零食袋子摇晃着。小艾伦简直是火眼金睛,它迅速跟着我,摇头摆尾地跑出来了。我把袋子一撕,把肉泥挤在盘子里,小艾伦埋头就吃,趁着它全情投入,我悄悄退进了卧室,把门使劲地关了起来。
大功告成!我开始炫耀自己的声东击西战术:“你看看,到底狗狗还是不如人聪明。为了一口吃的,现在没法进来了吧。”老公还补上一句打趣道:“说不定它现在已经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果果撅起了小嘴巴,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知道她喜欢狗狗,便安慰她:“明天早上,我把艾伦再放进来陪果果玩,和果果一起觉觉,好不好?”
我没有想到,这不但没能让果果情绪缓和,她竟然小声哭起来了。瞧那痛苦的小样儿,好像是忍也没忍住似的,大珍珠直从脸上往下滚。哎哟,小可怜丫头,我开始心疼了,把她抱在怀里,可果果竟然哭得更厉害了。
咦,果果今天怎么了?我叫她告诉我原因。我的小果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妈妈,你不应该骗艾伦。”说完小嘴还直撇,好像觉得小艾伦有无数的委屈。
“你为什么用零食骗它呢?它以为你是喜欢它的,才跟你出去。”果果的眼圈都哭红了。
我的天哪,三岁的果果,觉得我辜负了小艾伦的信任?觉得我这样做很残忍?我被她这样一说,心里顿时有些隐隐的自责。
“你应该告诉它,让它到自己小窝里觉觉。但你就是不能骗它。”果果刚刚抑制住的眼泪瞬间又涌出来了。
亲乖乖,这么脆弱,是不是我的果果想到了她自己呢?
我每次把果果送到我妈那里,基本都是在考试期间,我和老公同时监考,没法照顾她,就会让果果在那呆个两三天,工作安定了再接她回来。每次我们要走的时候,就怕看到果果声嘶力竭地哭泣,我受不了那场面。为了把伤害降到最低,我常常在要走时,让我妈带她去玩,把注意力分散到大猪和小鸡小鸭身上。等到她想起要妈妈的时候,我已经到学校了。于是我妈就找各种理由向她搪塞,说妈妈去买零食给果果吃了,妈妈去接艾伦了,妈妈还有一点点时间就到了,等果果睡觉醒了妈妈就出现了……听我妈讲,每当这时候,果果也就是小闹一阵,便开始玩玩具,然后什么时候再想起来,又哼唧几句,我妈便又用新的玩具逗她。
我突然想到,今天果果为艾伦流泪,是不是也在为自己难过,只是嘴上说不出来呀?
我对果果说:“如果妈妈告诉艾伦,我们要觉觉了,你也去小窝觉觉吧。它不去的话,我把它抱去。你会哭吗?”
果果摇摇头:“它在外面知道你骗了它,它会难过的。你告诉它,它会同意的。”果果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和我讲理,说话竟然很有逻辑性。
“那我把你放奶奶家,走的时候告诉你,妈妈要上班了。你能不哭吗?”果果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下次走的时候就说,果果,妈妈要上班了。”
“要是果果这样呢?”我开始模仿她的样子:“哇――哇――妈妈不要走,我要妈妈――”我学得好夸张,果果有点被逗笑。她知道我在演她,就说:“你告诉我,我就不哭,你偷偷走了,我的肚子会哭很长时间。”
我感到好笑,问她肚子怎么会哭。果果便开始演示,她手指着肚子:“妈妈,我要回家……”果果装得那么动情,好像在生动地演绎每一次我偷偷离开时她内心的痛苦。
我又难过又后悔,原来在我每一次走后,看起来追小鸡,看大狗的果果,她并不是真的快乐,她的心时常在哭。
我惊叹于女儿的敏感和她的语言天赋,然后我非常非常认真地对她说:“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原谅你了!”果果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原谅我了,多么善良的小天使!
然后,我们母女俩开始表演一场不欺骗的离别。
“果果,妈妈要去监考,你在奶奶家两天时间,在这好好的,要听话,好吗?和妈妈bye-bye……”
果果把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空中直挥。谈着谈着,没等我把艾伦放进来再抱出去,果果已经睡着了。
看着果果长长睫毛上的泪迹,我觉得自己太粗心了。因为不忍看女儿哭闹,便让她独自一人去承担那份别离的痛,对三岁的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
下一次,再把果果送到我妈那儿,我一定告诉她真实原因,不让我的果果肚子再哭泣。
唉,我们大人常常用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孩子,却不知道这样的方式恰恰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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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中学语文老师,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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