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牢骚话(三)
老徐其人
江雁
老徐其实是个很可爱、很率真的半大老头。以前我曾经和他有过一场误会,但早已冰释前嫌,而且我们还混成了同一个战壕的“难兄难弟”——共同执教一个班级。
然而冰释前嫌,并不代表我可以和他志同道合、配合默契。我们之间,实在有太多的不同!
我对学生要求严格,老徐不予肯定。他说我们奥数班的孩子都比较聪明,一定要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可在事实上,我在上课之余,从来不忍心给学生增加额外的负担。倒是老徐,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疯狂上课不说,还让学生连天带夜的做英语作业。这话当然有一定夸张的成分,可老徐的不要命,确实也是有目共睹的。以至于我经常怀疑,我们班并不是劳什子奥数班,而是奥“英”班。
有一回,快要期中考试了,政治历史老师轮番向我提意见,说我们班的孩子背书的时间都奉献给英语了,让他们很难搞,也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总体成绩。我觉得孩子只要努力了,成绩的好赖倒不是最重要,然而课任老师的想法我也必须得顾及。于是我就在开了个班会,强调学习时间要均衡分配,不能只是一条腿走路。然后就为孩子制定了具体的读书时间,啥时候该背英语,啥时候该背政史,规定清楚,并嘱咐他们一定要严格执行。至于我自己的语文嘛,小孩子的心理,对班主任的课都比较重视,我完全不必担心。
可我这话说完以后,第二天早读走进教室一看,几十张嘴还在呜里哇啦的背英语。这下我就火了,在教室里大发雷霆:
“谁要是再敢在规定读政史的时间里背英语,我非把你们的英语书给撕了不可!”
可怜了我们班的孩子们,就这样在我和老徐的双重压迫下,坚强而又无奈的活着。
老徐兼任我们的年级主任,我以为他实在是精力过剩。每天早上5点,老徐就准时起床(我常嘲笑他是拾大粪的老头,赶早跟人抢大粪去),立刻开往宿舍,但听起身铃响,即刻就以超高分贝吆喝孩子们起床。我们年级的男生想要睡个懒觉,恐怕只能待太阳从西边出来。
学校要求教干每周听课不少于三节,老徐一周下来,赶上全校十几个教干听得课还多。大约除了备课上课改作业,老徐的时间基本上都泡在别人的课堂里了。弄得我们整个年级的老师整天战战兢兢,生怕被他听出什么差错来。
老徐只带我们一个班,倘若我们班有哪位老师请假,老徐立马当仁不让,所以我从不担心我们教室里会没人上课。有一回我出差三天,临行前告诉学生我把课调给老徐上了,孩子们顿时呼天抢地:
“老师,您怎么能把课给他上呢?他已经上得够多了!”
我安慰学生,说老徐答应我返校以后会把课还给我的。那些小屁孩儿们一脸鄙夷的望着我,嘲笑我实在是太天真,居然信老徐的鬼话。后来果不其然,当我让老徐归还我的三堂语文课的时候,老徐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那个语文课,多上一节少上一节没有关系。”
真是知师莫若徒啊!
老徐看不得学生在校园里疯跑。一来是他谨小慎微惯了,生怕跑出个安全事故来,二来就是他以为,学生嘛,就应该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所以他对全年级的学生提出了一个我至今仍然以为是惨无人道的要求:全体同学即便是下课期间,除非需要上茅房,否则必须待在教室里。
但我以为,让学生从早到晚都坐在教室,简直是身心上的双重折磨,于是我在班级里规定:只要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你们必须给我到外面去放风去。学生问要是老徐找茬儿怎么办,我说那你就告诉他,是我让你们那么干的。结果,再到下课的时候,整栋楼只有我们班教室的走廊上,被孩子们站成了一道风景。
老徐气急败坏,责问我怎么可以这么纵容学生,我说老徐你从早到晚待在教室里一天试试,看能不能让你屁股上生疮。老徐无言以对,最后咬牙切齿地说:
“你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反动派!”
我大笑:“那没办法,他们这个班主任首先就反动。”
整天高强度的工作,我有的时候难免会犯懒。有一天早上,我在家睡过了头,想着班级里面反正会有老徐在,决定先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把温饱问题解决。
考虑到老徐毕竟是我的领导,还是要向他知会一声。但我知道若是告诉他我睡懒觉了,他肯定会骂得我狗血喷头,于是编辑了个短信发送给他:“老徐,我有点闹肚子,今儿早上的早读课就麻烦您老人家了!”
谁知信息刚发出去,就听到十分熟悉的“叮铃”一声。我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老徐正坐在一个角落,拿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被抓现行的尴尬,倒是指责他今天怎么没有五点就起来去学校。老徐恶狠狠地说:
“吃你的早饭去!”
然后起身付钱,现在把我的账也给结了。
毕竟吃人的嘴短,所以我还是得承认,老徐真是个可爱的人。至于他的工作狂,有我在里面搅和着,我的学生们还是大可以接受的。且由他去吧!
写于200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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