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隆隆冬日,说说东台人洗澡这件小事(东台·一秋)
河狸洗澡歌
传说在信教又缺水的西藏,
人们一生可能只洗三次澡:
出生、结婚、下葬。
在儿时的小县城,男人们喜欢"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早上坐茶馆里喝茶吃包子,到了晚上就得去澡堂泡泡,解解一天的疲乏,以温热之法引火归元。
那时,我六、七十岁的外公会早起从三、四十里地外的安丰镇骑脚踏车,给我们送来外婆腌制的萝卜干、瓜子,还有晒足180天的自酿酱油。吃完午饭,他就会去我家门口的曲江浴室泡个澡,再踏车回家。
那时卫生条件差,男人们大都有脚气,也有一说,有脚气好,从脚丫里能排出体内的邪湿之风,要是哪天脚气好了,身体就有毛病了。澡堂里有烫脚的池子。男人们用脚布来回搓脚丫子,烫得眦牙咧嘴,却是吃肉般的快活,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女人们洗澡就麻烦些了。那时最好的浴室就是大会堂对面巷子里的东台浴室。到了冬天的礼拜天,因为僧多粥少,浴室少人多,下午一点钟开汤,我和妈妈十二点半之前就去排队了。刚开始是盆浴,一块钱的澡资,一铁皮水箱的水,用完就没了。后来变成淋浴,地上有块板子连着根绳子,人往上面一站就有水下来。我妈每次都帮我搓背,用拧干的毛巾裹在手上,使劲地搓我的细胳膊,生疼生疼,我嗷嗷的鬼叫,却躲不开她钳子般的大手。等搓到后背,一公分长的油垢直滚,她有些得意:"这么多垢,还吵!"
洗完澡出来,大堂里有卖青萝卜、甘蔗的,妈妈自己舍不得,却总会买杯甘蔗汁给我喝。
不知哪个聪明的发明了浴帐,一块塑料薄膜做成帐子的样子,蒸起来,用红砖把长桶一头搁高,先烧好几瓶开水,再把还有余火的炭炉放在旁边,就可以在家里洗澡了。往长桶里一躺,边洗边加热水,哼着调,抹皂角,舒服一秒是一秒。
过了几年,效益好的大厂子有了职工浴室,家属和外来的人也可以去洗。但按时间供水,去晚了就没热水。我结婚那会儿,婚房在纱厂对面,图就近方便,买了纱厂浴室十张澡券。去了两回。那些头发上、衣服上、甚至鼻孔里都是棉絮的挡车女工们,下了班,一个个冲进浴室,轮番霸着水龙头,整个过程,我能把身上沾潮就算0k了,抢不过她们,当场哭晕在浴室里!就此我宁可白瞎了八张澡票,也没去过纱厂浴室。
再过了些年,厂子陆陆续续倒闭了。私营的浴室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爱干净的女人们澡也洗得勤了,两三天就得去趟浴室。
大年三十,主妇们把家里掸好尘,大被大帐洗了,有太阳味道的干净被褥铺叠整齐了,可口的年夜饭也上桌了之后,就剩拾掇自己了。到浴室里洗澡,那浴池里一个紧挨着一个,光着身子簇在一起,都不好转身。好比热气腾腾的满满一大锅饺子,堵得那叫个心塞。
如呀今的南泥湾,与呀往年不一般。现在家家有热水器,淋浴房里暖风机开着,每晚省了刷牙洗脸洗脚的功夫,直接站到淋蓬头下,烫大蒜般跟水亲个嘴儿,洗完就钻到空调房的被窝里了。
偶尔去趟浴室,也是图个享受舒适的。浴室里一条龙服务。男人们做完各种噱头的奶疗,再上去采个耳、修个脚、按摩放松,还有梦幻风情什么的特色服务;女人们五十块钱可以享受免浴资、搓背、奶浴的全套SPA。
我洗得最洋气的一次奶浴是在水晶宫。春节期间,人多有点忙。进去洗的时候我让水龙头给一个年轻的妈咪,后来她胀奶,吸了满满一奶瓶,送我做了个人奶SPA。
一切的一切都在越来越好。但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却有说不出的幸福感。犹记得当年我妈给我搓背,旁边总有人羡慕地说:"养丫头好!老了,有人帮你洗澡。"
妈妈,等您老了,我会陪您去洗澡,也会给你搓背,但不会生疼生疼,我会温温柔柔、很轻、很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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