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心裁（42）当归散：崩漏、妊娠腹痛、胎动不安
当归散
【原文】
妇人妊娠，宜常服当归散主之。《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第二十》
【组成与用法】
当归 黄芩 白芍 川芎各一斤 白术半斤
上五味，杵为散，酒饮服方寸匕，日再服，妊娠常服即易产，胎无苦疾，产后百病悉主之。
【功效】养血和血，健脾清热。
【医案】
１．崩漏
初诊： 2006年4月26日。章某，28岁，上次月经2月21日来潮，4月15日阴道少量出血，色暗，至今12天未净，小腹及腰胀痛。平时月经周期延后，45～60天一潮，经量中等，经色暗，夹血块，7天净，伴腰腹坠胀，经前乳房胀明显，带下不多，纳欠佳，寐不安，二便正常。今日尿妊娠试验阴性。生育史：0-0-1-0，系自然流产之后再行清宫术。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和血清热调经。
方剂：当归散加味。
当归9g 黄芩10g 赤芍10g 川芎9g 白术10g 益母草20g 香附10g 茜草12g 蒲黄10g，3剂。
二诊：2006年4月29日。药后经量一度转多，今量少将净，咖啡色，腰尻及腿酸痛，纳欠，舌脉如上。
治法：和血清热，健脾止血。
方剂：当归散加味。
当归6g 白芍10g 川芎3g 白术10g 黄芩炭10g 薏苡仁20g 阿胶（烊）10g 贯众炭15g 地榆15g，5剂。
三诊：2006年5月4日。进药2剂，阴道出血净，纳可，腰尻酸痛除，下肢酸，嗳气，矢气，带下色黄，舌脉如上。妇科检查：外阴无殊，阴道通畅，宫颈光滑，宫体后位，正常大小，质地中等，活动，压痛，两侧附件压痛。西医诊断：慢性盆腔炎。
治法：调胃气，清湿热。
方剂：半夏厚朴汤合四逆散加味。
半夏10g 厚朴10g 苏梗10g 茯苓10g 生姜4片 柴胡10g 炒白芍10g 枳壳10g 炙甘草6g 红藤15g 蒲公英15g，7剂。
2．妊娠腹痛
初诊：2005年9月14日。庄某，29岁，发现子宫肌瘤6个月，末次月经8月10日来潮，经过活血化瘀药物治疗之后，月经衍期未潮，尿妊娠试验阳性。两侧少腹隐隐作痛3天，腰酸，头晕。舌尖红，苔薄腻，脉细滑。
治法：和血清热，健脾益肾。
方剂：当归散合寿胎丸（《医学衷中参西录》）加减。
当归5g 川芎5g 炒白芍12g 白术12g 黄芩10g 杜仲12g 桑寄生15g 续断12g 菟丝子12g 莲蓬10g 旱莲草15g，3剂。
二诊：2005年9月17日。腰腹疼痛以及头晕悉除，纳可，舌脉如上。
中药守上方续进5剂。
3．妊娠腹痛
初诊：2005年4月14日。周某，25岁，子宫偏小，三径之和为11.9cm，经过益肾之类药物治疗之后已经妊娠40天，出现左侧少腹抽痛，纳便均正常。舌稍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和气血，健脾益肾，清热安胎。
方剂：当归散合寿胎丸（《医学衷中参西录》）加减。
当归6g 白芍15g 川芎5g 黄芩9g 白术12g 杜仲12g 续断12g 桑寄生15g 菟丝子15g 野苎麻根15g 竹茹10g，4剂。
二诊：2005年4月18日。腹痛减轻，近日鼻衄，大便少，测β-绒毛膜促性腺激素1019mIU/ml，孕酮106.75nmol/L，舌脉如上。
中药守上方加生地10g、白茅根15g，4剂。
服药之后，腹痛、鼻衄均消失，随访1个多月未复发。
4．妊娠腹痛
初诊：2005年7月15日。赖某，妊娠45天，下腹胀微痛数天，偶有紧缩痛，矢气多，身疲乏力，腰酸，心悸心慌，尿频，胃纳正常。舌淡红，苔腻，脉细。
治法：养血清热，调气安胎。
方剂：当归散加味。
当归6g 川芎4g 炒白芍10g 白术12g 炒黄芩9g 莲蓬10g 桑寄生15g 槟榔3g 砂仁（冲）5g 葱白4条，3剂。
上药服后，症状消失。
5． 胎动不安
参见“黄连阿胶汤”条第3案。
【方剂比较】
当归散与白术散两方所治相近，程云来曰：“瘦而多火者，宜用当归散，肥而有寒者，宜用白术散，不可混施。”可谓金玉良言。
【按语】
当归散是妊娠期间“宜常服”的方剂，因为服用之后阴阳调和，气血流通，因此经常服用者“易产，胎无苦疾”，“产后百病悉主之”。总结其作用是防止难产，预防妊娠期间其他疾病的发生，还能够治疗产后诸多疾病。目前，此方最多用于妊娠腹痛，且疗效卓然。
对于当归散赵以德有一段非常精辟的见解：“《内经》云，'阴搏阳别谓之有子。’尺脉搏击者，由子宫之气血相搏而形於脉也。精留血裹，阴阳纽合也。动搏则变化，而变化生於动，若静而不动则不生不化，是以妊娠之血不可以静，静则凝，凝则泣，泣则亏少而虚，皆不得与化胎之火相合。要其胎孕生化必动搏。故调之者，先和阴阳，利其气血。”
案1为崩漏，月经过期而至，少而不绝，色暗，腰腹胀痛，此经隧当开而未开，流当畅而不畅，若不治疗，可以延绵数月不止，或转为崩淋。治疗之法，先通经隧，续以塞流止血。一诊用当归散加活血行经的益母草、香附、茜草、蒲黄，而且当归散中的归、芎用量加大，芍药改用赤芍，意在使经量转多使，二诊虽然仍用当归散，但因其流已畅，故归、芎损其量，芍药仍用白芍，黄芩也改成芩炭，加以健脾止血的薏苡仁、阿胶、贯众炭、地榆，2剂经水即止。从上案可见，一方可治截然不同的两种病症，此亦为异病同治。
案2、案3、案4均为妊娠腹痛。案2 腹痛腰酸头晕，舌尖红，苔薄腻，证属血瘀夹热，脾肾两虚，故仅以当归散合杜仲、桑寄生、续断、菟丝子、旱莲草等益肾药物治疗；案3 除少腹抽痛，舌稍红之外，其苔不腻，故用当归散配伍益肾药物之外，另加上清热安胎的野苎麻根、竹茹。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竹茹一味，该药味甘、性微寒，常人均为痰病所用，然此药是清热止血安胎之良药，《本草正》称其“治妇人血热崩淋”，《本草纲目》称其可治“妇人胎动”，唐《经效产宝》更将竹茹作为一味妊娠病的常用良药，且少寒凉之弊，用于妇人血证累累矣！案4 腹胀，小腹有紧缩阵痛，矢气多，舌淡红，苔腻，气阻湿滞之象明显，故以当归散配伍槟榔、砂仁、葱白，以调气化湿安胎。
当归散中有黄芩、白术二味，后世所谓的“芩术安胎”并非出于丹溪，实发轫于此。
仲景说：“妇人妊娠，宜常服当归散”。从当今的角度看，妊娠期间设若无疾是勿须用药的，正如王孟英所说，“药之治病，犹兵之戡乱也，所谓用药如用兵，无病而药是黩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