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林:儿时取暖烤火的日子
儿时取暖烤火的日子
傅柏林
天气一天天变冷,坐在电脑前听着屋外呼呼作响的北风,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虽然享受着取暖器吹来的徐徐暖风,但手脚还是感觉到丝丝凉意,让我不禁想念起儿时取暖烤火的日子。
儿时的冬天更像冬天,数九寒天接踵而至,凛冽的寒风像留着没有修剪的长指甲一下一下地往人们身上搓、捏、挠,把上学路上的小家伙脸蛋吹得通红,手脚都划出血糊糊的裂口。
记得冬至一过,北风吹起,教室里就冷得受不了。当时我就读的滥坝尖山小学是一所乡镇学校,校舍破旧不堪,窗户上的玻璃也残缺不全。每天上课,外面的寒风从破损的窗户直往脖子里灌,阴冷潮湿的教室像一座冰窖,冷气从脚底下向全身扩散,同学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腿脚都被渐渐冻木了。城镇的学生穿戴着棉衣棉鞋,而大部分农村学生则是衣着单薄。有时冷得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就会轻轻跺脚,以减轻寒冷带来的痛楚。挨到下课,为了抗寒取暖,浑身冻得发抖的同学们连忙跑出教室,女同学玩起跳绳、格房子等游戏。男同学则找一堵墙玩起了“挤油渣”的游戏。大伙一起紧贴墙上,两边的同学分别使劲往中间挤。挤得最中间的同学感觉两眼直冒金星,似乎天旋地转。在“挤油渣”的过程中,大家还要齐声高喊:“挤油挤油挤油渣,挤出油来烫巴巴。”不一会儿,就有同学被挤出。十分钟的课间休息,个个头上汗津津、身上热乎乎的,哪个还会觉得冷啊。虽然“挤油渣”的场面热闹得一塌糊涂,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起初一个同学提着用油漆桶、脸盆改制的小火炉上学,上课的时候就放在课桌下面烤着手脚,接着其他同学纷纷效仿,手提小火炉上学成为乡镇校园的一道奇特风景线。在这个冬天里,滥坝尖山小学的孩子们放学时,小手和小脸蛋永远都是黑乎乎的,上面沾满了煤炭烧完后飘向空中的灰尘。
儿时的冬天,全家人围炉而坐,通红的火苗映着每个人的脸庞,温暖的感觉涌遍全身。吃过晚饭,每当我们兄妹仨人围绕在昏暗的灯光下做完作业。这时,父亲就会喝呷上一口浓香的绿茶,润一下嗓子,给我们兄妹仨人讲述故事。记得有一次父亲给我们讲述《烈火金刚》,当说到冀中军民与日本侵略军进行地裂山崩战斗场面,父亲的口中似乎有千军万马,嘴里模仿着车马声、枪炮声和各种厮杀声,一声声叫阵,吼破夜空。说到精彩高兴处,父亲手舞足蹈,神采飞扬。说到悲愤伤心处,心碎神伤,肝肠寸断。每次说到故事的关键处,父亲就会卖个关子,“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人心欠欠的。
一个寒冷的冬天在温馨、天伦之乐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在父亲那抑扬顿挫的故事中,我们兄妹仨人听完了《烈火金刚》、《闪闪的红星》……正是父亲那延绵不绝的故事,磁性浑厚的声音,像温暖的火炉一样,带给我无尽的欢乐,引导我最初的是非观念,启蒙我的文学细胞,以及我隐隐约约的未来,那是我童年的流金岁月。
而更多的人户家,则利用冬天这个清闲的季节,猫在室内,晚饭后,聚集围坐在火炉旁,男人们就着一盘花生米,一盘洋芋丝,喝上小酒,脸膛映得红彤彤的,如果赶上说得来的哥几个,这酒就喝得有兹有味了,天南海北,古往今来,家长里短都是他们的下酒菜。在这暖烘烘的烘烤中,一天的劳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婆姨们则边嗑着瓜子,听故事,还不失时机地有一针没一针地做做针线活,脚边放着小笸箩,针线在里边有一圈没一圈地滚动着,仿佛要把故事编织进针线里。老人们吧嗒吧嗒在抽着烟斗,长长的烟袋在胸前晃悠着,东家长西家短地话起家常,胡子随着话音一颤一颤的,孩子们则欢天喜地偎依在奶奶、外婆的怀里,边啃着刚从炭灰中掏出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洋芋(土豆),边听老人们讲一些天马行空,神奇鬼怪的民间故事。可谓悠哉乐哉,其乐融融。
现在,家里、学校、办公室都有供暖设备,孩子们个个穿戴得暖暖和和。城里的小家伙冬天坐在暖气教室里上课,温暖如春。乡镇学校也用上了极易散热的铁炉,同学们再也用不着提着小火炉上学了。当年跺脚上课、“挤油渣”、围坐在炉火旁听神奇鬼怪的民间故事热闹场面很难再现了,但儿时围着炉火取暖的日子,好像被炭火烘烤过一样,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作者简介】傅柏林:四川成都市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在《青年时讯》、《人民铁道报》、《西南铁道报》、及《散文选刊》、《通途》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集《远去的心愿》《记忆中的蒸汽机车》《记忆中那些消失的小站》在贵州省“新长征”职工文艺创作中多次获奖。现供职于成都铁路局贵阳机务段。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