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得丰：（湘西南农事之）横冲辣椒

横冲辣椒

魏得丰

湖南人爱吃辣椒，端起碗不吃得满脸通红浑身冒汗不会罢休，横冲人自然也会不例外。

　　随着辣椒种植的规模化和专业化，现在辣椒的品种不断更新，数量也不断增加，市场和超市里林林总总的辣椒让人目不暇接，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新辣椒上市。但是，市场和超市里卖的那些“辣椒”大多是化肥、农药和水“化合”而成的，这些粗制滥造的所谓“辣椒”就如那些鲜亮一时的“人造美女”，初一瞧尚觉可爱，吃起来就味如嚼蜡让人倒尽胃口，根本无法和横冲的辣椒相提并论。横冲的辣椒看起来让人悦目，吃下去让人赏心。外地人吃过一次横冲的辣椒后，会“三月不知'辣椒’味”。

　　横冲人吃的辣椒都是自家种的。在横冲，家家户户无论是以前的自留地还是现在的责任地，其他什么的都可以不种，辣椒却是非栽不可。每年二、三月间，各家各户开始在大片小块早就选好并细作过的土地上精心移栽辣椒秧苗。辣椒苗是自家上年的辣椒里精选出来的辣椒种育出来的。辣椒种的标准是：辣椒要长，味道得辣。辣椒苗成活后，又要五天一除草，十天一施肥，当然施的只能是农家肥。辣椒苗长成辣椒树快开花时，还要特意在每棵辣椒树下施一点用小便浸泡发酵了半年多的菜油饼，施过菜油饼的辣椒树结出的辣椒才辣得有劲，吃起来才有味。端午前后，那一棵棵矮小的辣椒树上或多或少有了手指大小青翠欲滴的辣椒，如“清而不寒，秀而不媚 ”的小家碧玉亭亭立在绿绿的辣椒树上，犹将“辣椒叶”半遮面。这些嫩得能够掐出水鲜得能够勾人魂的纯绿色天然辣椒，正赶上墙上干辣椒吃尽，坛中剁辣椒吃光的当口。迫不及待地摘一把回来，随便用菜刀切几下，把辣椒和蒜泥一起放入锅中小炒一会，再将几个还带着家养母鸡体温的鸡蛋打入锅里，待鸡蛋微黄时辣椒刚好也到了火候，还没起锅装碗，香味早随风飘出了几里路外。

　　端午过后，新鲜辣椒开始走上横冲人的餐桌。荤菜里有辣椒，素菜也有辣椒，有时候青菜里面也要加几个辣椒调味。最简单的吃法就是拣几个辣椒，丢入刚生过火的柴灰里过一下，再捡出来双手轻拍两下，把辣椒上的柴灰拍干净，加上生姜和盐放在洗净的擂钵里捣成泥状，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下饭菜。

　　到了九、十月间，辣椒渐渐开始变红。横冲人就选个晴日，把红辣椒摘回来，洗净晾干制成干辣椒，或者晒上半天，到晚上用菜刀剁碎，加上蒜末、姜丝和盐装坛，盖好坛盖加满水密封十天半个月，就是一坛香辣可口的剁辣椒。新鲜辣椒吃完后，干辣椒和剁辣椒就开始唱主角，一直到第二年的端午前后。

　　横冲的辣椒不仅是调味佳品，还是治感冒的良药。城里人打个喷嚏就要百儿八十往医院扔钱，横冲的男女老少头疼脑热是很少麻烦医生的。随手扯几个红辣椒洗净切碎，再加点姜丝和蒜末熬一碗浓浓的辣椒汤乘热喝下去，一阵汗过后，再严重的感冒也会被辣椒汤赶走了。

这些年为了生计，我不得不辗转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之间，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尘封在不同的火柴盒般大小的房间里。每当伫立窗前，望着泛白的水泥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幻出自己悠闲地坐在横冲的农家小院落里，就着辣椒和爱妻一起“把酒话桑麻”的情景。

【作者简介】横冲老农魏得丰，律师，文学爱好者，以法律服务为业，以舞文弄墨为乐，无青云之大志，有田园之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