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一个无所事事的世界
我曾经听过一个关于幸福最好的解读,那就是什么事也不干也心安理得。我们不要小看这句话,因为我们很难什么事都不干,因为思绪也是大脑在干事,释家专门有一项修行就是在区别想与非想以及非非想,想控制自我的思绪,做到心无挂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当然,比较高级一点的说法,就是你想什么也不干,可无所事事本身也是在想与干,本身就是执念,而幸福需要放弃大部分执念,如果一个人追求及强调幸福,那么八成也就不那么幸福了。
据说无所事事一词出于明代,连大艺术家徐渭也佩服的归有光手中,他的传世名篇《项脊轩志》不必多说,借老宅抒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在他为同僚饯行作文的《送同年丁聘之之任平湖序》中提到:“然每晨入部,升堂只揖而退,卒无所事事”,官员同仁被朝廷分配,大多无所事事,很难一展抱负。无所事事确实表达了某种闲散甚至悲观的人生态度。
我赞同教育要把人弄得很乐观、正能量,可真正的乐观及正能量的形成,是要靠你处理了多少负能量的事情,经历过洗心革面方能感受到某种意识,好比贾宝玉没有经历过“钟鸣鼎食,诗礼簪缨”,哪会有“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体悟。人遇到事情而惊醒或者说开窍可遇不可求。要换一种眼光来看待世界与自己其实很不容易,每个人都非常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假装沟通与聆听。
人到中年,或者说人到中年的感觉,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在职场需要你付出,回到家爱人孩子需要你付出,所谓的精力与财力还好说,可是时间会消磨人甚至会吞噬人,我到夜晚总是不愿意睡觉,哪怕是发呆也想证明自己的时间属于自己,中年的自己在与自己的时间较劲。一到夜晚,很容易就无所事事了。
最近痴迷上了一款手游,名曰《忍者必须死3》。我过去在附中的时候就尝过这般游戏痴迷的感觉,身心交付,如坠另外一个世界。忆起附中那会,正好是游戏红警没落,其间罗马帝国与毁灭公爵失势,星际争霸及cs燃起之时,配上各地开始涌现的网吧,我们那通宵达旦的游戏干劲好比时代的弄潮儿,科技的拥护者,那时包宿成了我们的口头禅,乐此不疲。我通过游戏迅速地融入到了男生的集体,有了几个知心好友,好比男生抽烟,烟递上几根就自然熟络了一般。
清初文学家张岱的笔记《陶庵梦忆》中就有一句话,叫做“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很多人解释这句话都想把其往正道上引,意思是不专注,没有料,没有兴趣爱好的人不可交。但我们看张岱的原文,是说他的朋友“祁止祥有书画癖,有蹴鞠癖,有鼓钹癖,有鬼戏癖,有梨园癖”。重点是梨园癖,说他喜欢一个唱戏的美少年阿宝,形容的一塌糊涂,说什么“娇痴无赖”“韵在回甘”“而软同醉”沉迷不已,最后说是“止祥去妻子如脱屣耳,独以娈童崽子为性命,其癖如此”什么意思,娈童是他最大的癖好。所谓的癖好瑕疵本属怪诞精奇,不入主流价值的。当年,张岱自己所写的《自为墓志铭》中就提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我们比对他的名篇《湖心亭看雪》,什么“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那不是什么单纯的审美,我以为是性格上的任性及癖好,冷死人还要往外跑装情调,还遇上了同道之人,“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我美院有不少同学痴迷游戏,而大费周折转专业,自己创业而做游戏人物设计,世界公开的游戏竞技赛事不胜枚举,游戏带动的经济及文化价值已经大大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游戏是一种人生态度,痴迷是一种人生追求。在当下这么丰富的价值体认下,如果还可以痴迷,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不想说游戏是年轻人时尚的把戏,目前国内还有很多人认为看动画片是孩童的事情,这种意识至少会影响我们动画事业的进展。美国迪士尼在成立之初,就说动画片是拍给有童心的人看的,而日本动漫的兴起完全是他们日本国民经济的推动,成为了他们的刚需,哪位流行歌手能为当年最火的动画片配乐成声,那就是流行娱乐的大事。点开《忍者必须死3》的游戏,画风清新,设计引人,艺术的虚实关系结合的非常好,现在好的游戏如同看一部制作精良的电影,而且自己还可以参与到剧情发展之中。玩法上可以说是我童年超级玛丽游戏的升级版,步步为营,过关升级,上上下下,跳跃躲闪,有时需要运气,有时需要规划,很能体现手游轻便上手的特点。关键是动画设计优良,故事悬念丛生很是吸引人。每天登陆抽奖,宝物合成,组队打不同的boss,有机率抽到高端武器,每个角色有不同的技能,每把武器有不同的效果,虽说是日式风格,但能勾起些动漫《死神》的回忆,在节日有不时的玩法新意,成为了我们玩家的动力。游戏一开始如同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动漫展,文化延伸品,线上线下的活动,要维护品牌,要剧情故事征集,要招募角色扮演等等,不要小看一款游戏,背后皆是人心,有努力,有创意,有讨好,有纠结,我们所有无所事事地玩着游戏的人都在构建游戏中一个无所事事的世界,不管游戏剧情有多么紧张,有些骨灰级的玩家手速已经无人可及,但游戏的世界终归是游戏的世界,是一个可以帮助人脱离现实世界的世界。脱离不是逃离不是离开,而是换个视角看待与沉浸,回归也需要参照。
当下,我不认为读一本书的价值就高于玩一款游戏,倒是现在读书成了非常功利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因为自己读了书而想变得与众不同。而游戏只在乎精神体验,游戏里面一样有人生,有憧憬,一样可以获得现实生活的动力,我们不该没有进入玩家的心态以及游戏作品而任意诋毁玩家及电子游戏。我以为游戏人生,人生如戏也是一种不错的活法。当然,我知道很多年轻人沉迷游戏不能自拔,一方面家长社会有教育的问题在;另一方面错不在游戏而在人,出问题的人读个书也会撕书的,学什么玩什么都会是个问题。关键是我们要回到游戏之初,人性之初,教育之初,要追问自己能从游戏中获得什么,是快感还是快乐,是压力还是动力。
孩童们喜欢看动画片,玩游戏,完全是他们用发现及惊奇的眼光来看待周遭一切,甚至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童心,只知道什么是好的动画片,好的游戏,他们对于动画片的痴迷又可写成一篇论文,但我想说的是孩童为什么是天才,就是因为他痴迷,如果谁能把孩童的痴迷化成一生的事业状态,那真是极其厉害的,现在我们的教育还只能到呵护所谓的兴趣,可兴趣背后需要什么呢?
我总在想如果所有的人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攀比,不整事;不嘚瑟,不生事,这个世界会不会更加和谐些。如果大家都能分清楚精神与现实世界,可以在游戏营造的无所事事的世界里把玩一生,是否可行。我知道人的复杂,人本身的欲望需求就会生出事端,但总是要有应对之策的,好比现在的体育代替了过去充满人性的战争一般,尽管体育还会生出新的事端,但总比战争好,比战争无所事事。中国文化的做减法、留空白、不极端,我以为是无所事事的注释。好比大家上了地铁,尽管拥挤,但有个手机把人们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好似无所事事低头一族,但我们要比以前注意公共空间的安静,比以前要更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我总在想如果每个人都喜欢玩游戏,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哪怕是坐在家里看电视,整个社会会是何种状态。反正,我知道自己,有吃有睡,玩玩游戏,看看电视就很好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追求,我觉得那种号召人们改变什么,打倒什么,变革什么定是社会的非常态。过去有段时间痴迷绘画与读书,读到好的文字与图像而心中一颤的经验还是比较多的,我承认千百年来我们把文化的魅力寄托在艺术与读书上面,无可厚非,确实很有意义。可是绘画与读书在当下的文化感已经削弱了,绘画不能起到快速传播宣传,读书也无法拯救社会人心,绘画与读书越来越私密,越来越指向自己的内心,很多事情都应该与自己较劲,一个沉浸在艺术与读书的世界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世界,因为高明的艺术与读书都是闲出来的,都不是从繁杂的俗务中来。
家里新买了一个网络大电视,对着遥控器叫喊,就能出新的节目。很多人开始嘲弄曾舜晞演的新版《倚天屠龙记》,可我们不能忘了一个大前提,只要经典名著改成电视剧,那就不是看其内容,而是其视听感。我以为新版《倚天屠龙记》在美人帅哥以及周华健老版《刀剑如梦》下可看可听。我这个人不太容易佩服别人,原因很简单,我只佩服天赋,就是老天给的美颜,老天给的超强记忆力等等,后天努力的不算,所以即使我佩服天赋也无法达成,所以就无所谓佩服了。如果所有的人都如我一般安分,如我一般如傻子般呆呆地看电视里的俊男美女,看完了以后,也不会去花钱追星,可好!我沉浸在周海媚演灭绝师太,樊少皇演成昆的《倚天屠龙记》里,一个无所事事的武侠世界。真好!第二季的《这就是街舞》又开始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世界正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