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汤哲学：当代茶学缺失“第一性原理”

任何一个系统都有自己的第一性原理，那是一个根基性的命题或假设，不能缺省，也不能被违反。——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

第一性原理，是一个学科、一个系统得以建立的根本与核心。所有问题的提出与解决也都将指向这个第一性原理，显然它还是一个理论体系得以持续发展迭代的原动力。

能否确立“第一性原理”，是一个学科可否成立的标志。

如果内部的各种问题不是以“第一性原理”为总指向，那这个系统将是混乱、庞杂，没有方向的，故而也不足以成为一个理性系统。还可以说，判断一个问题是否属于该系统，就看其是否指向了那个根本的“第一性原理”。

… …

这是李善友教授《哲科思维点亮创新》中的一Part，对我震动颇大，——因为句句直戳当代茶学乃至于当代茶行业的要害：

中国当代茶学，恰恰缺少这个至关重要的——“第一性原理”……

我们先来看一些其他学科的“第一性原理”：

牛顿力学系统 —— F=ma；

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 —— e=mc²；

达尔文进化论 —— “自然选择”；

亚当斯密经济学 —— “看不见的手”；

行为经济学 —— “人的非理性”。

对，如此简洁。基于各自原理的衍化都足以搭建起他们各自的理论体系大厦……

反观当代茶学，你却无法找到一条哪怕不是如此简洁，哪怕只是能够将就称之为“第一性原理”的东西。

为何？因为“当代茶学”是“拼凑”出来的，——很抱歉我无法找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

先了解一下当代中国茶学体系的组成：

茶艺，——最初是由台湾茶艺理论照搬而来，侧重形式美；

农学，——以茶的种植、加工、仓储为其主要内容，并包括随后出现的审评理论；

理化分析，——横向借鉴理化分析手段以了解其物质成分与含量；

深加工，——以萃取物或茶元素构成的相关产品应用领域；

对了，还有“茶文化”，——更是百家之言。

以上种种，虽都围绕着一个“茶”字做文章，实则却互不相关，更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拥有所谓“第一性原理”的。

把茶泡好看能推动茶行业的发展么？

盲目提高产量而销售乏力能推动行业进步么？

理化分析得再精确，消费者要得是你那张纸么？

当我吃一含片就相对于喝了三杯茶时，那跟输营养液还有何区别呢？

茶文化，更多是自说自话者，还上升不到理论层面，敢拿出来经得起推敲的更是凤毛麟角，不说也罢。

看似枝蔓丛生，说白了，也只是妄自叠加而已。这恰恰反映出当代茶人对现有茶学体系的不自信，——因为没找到，甚至没有“第一性原理”的概念，故而总在担心理论体系的根基不够坚实。于是怎敢简洁，只好繁杂，——但这种繁杂永远也成就不起中国茶学的新高度。

五向之力，徒劳无功，却耗费着大量的金钱与时间……

如果尚未找到第一性原理，说明它还不是一种科学，而只能算一个待研究的阶段。——李善友

很遗憾，理性审视下，“中国茶学”还只处于那个“待研究的阶段”。

如果你还不是很理解“第一性原理”，那我们换一个说法：

第一性原理，本质上是一种推动力，一种底层动力，自它确立之日起，便自行推动着这门学问自然生长。

“第一性原理”具有着一种的生命力，它使得这个学科得以成为这个鲜活的自己而非其他，它是这个学科的灵魂……

那么如果中国茶学有这样一个“第一性原理”的话，那它会是什么？

它一定满足这样几个条件：根本的，简洁的，原动力的。

我想，这个“第一性原理”将是——品饮。

纵观历史长河，会发现品饮价值一直是茶的根本价值；且无须附加其他，单纯的品饮就足以彰显其价值；同时，相对于其他，追求品饮价值，最终会成为推动茶行业持续健康发展的原动力。

所以我说，中国茶的“第一性原理”应该确立于“品饮价值”上。无论你理解与否，一旦当我们把茶的第一性原理确立为“品饮价值”，又将发生什么呢？

“新理论不解决老问题，只是让老问题变得无关紧要了……”——李善友

人们会重新认识茶，重新理解茶器，重新认识冲泡，重新理解品饮……

之前人们所炫耀的泡得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开始关注泡得好不好“喝”了！

此前你关心的原料、工艺、仓储，也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们已经学会了直接关注其最终的“品饮价值”。

茶的价值也不再是依据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年份、工艺、批次，而是真正回归于滋味时，好滋味才会赢得好价格。

当然，这也把茶的冲泡技术推向了一个新高度：好茶泡不好，那品饮价值自然也不会高；茶再好，而泡不好，那更是糟蹋。而这时“能将茶之汤感呈现到最佳的冲泡技术”也将应运而生！那种极致的汤感体验正暗合于中国传统的审美观，——让茶真正以滋味的形式回归于她的母体——中国传统文化。而那层次化的汤感控制就指向着那个茶的“第一性原理”——品饮。

人们也会逐渐以“品饮最佳汤感”的方式来品评茶的优劣、风格、韵致、乃至价格与购买。甚至于将以是否品饮“最佳汤感”来区分彼此，就好比汽车出现后，区别开车与骑马一样。

“凡属真正理性的理论思想，一般都会运行在一条基本原理之上。”——王东岳

当整个行业从上游到下游，从生产者到消费者，都开始以“品饮价值”为皈依运转时，我们说茶才进入了一个正确的轨道，才开始具备了成为一门学科的基础。

那时我们才敢说，中国茶学——进步了……

PS：此前只知道埃隆·马斯克总提到“第一性原理”，今天结合我的领域，算是对这个概念进行了更深入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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