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一六】台阶前似有莺声

小说《缘为兵》【四一六】台阶前似有莺声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同学们都走了，陆军璞和钟金玺进了院子，刚绕过西屋的山墙就听见南屋那边儿人声鼎沸，隔着院子里挖防空洞挖出来的大坑，一眼就看见他们家的廊子底下乱乱糟糟地站满了人，都是这几条胡同儿里的老街坊。

陆军璞和钟金玺走过去，他们俩挨着个儿地“爷爷”、“奶奶”、“大爷”、“大妈”的一边儿叫着，一边儿把上身儿往前一探一探的浅浅的鞠着躬。

给廊子底下的长辈们鞠完躬，钟金玺跟着陆军璞进了屋。屋子里也站满了人，屋门儿就像是城门似的大敞遥开着。屋子里的蜂窝煤炉子，腾腾地冒着火苗子。火着的挺冲的，可是，屋子里的温度跟外边儿没什么区别。由此可见，屋门儿已经有一阵子工夫儿没关上过了。

陆军璞和钟金玺到了屋里，钟金玺拉着了电灯。冬景天儿的天短，刚到这个钟点儿就已经有点儿黑了。陆军璞的奶奶正在和屋子里的人说着话儿，陆军璞和钟金玺跟在廊子底下一样，接茬儿叫着人，鞠着躬。

行礼完毕，钟金玺帮陆军璞从肩膀上卸下背包儿，扔到床上。床上摆满了街坊们送来的东西。

陆军璞是在棉花地这个地界儿出生的，是这儿的长辈们看着他长大的。这当儿，这些长辈们见陆军璞回来了，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着他，鼓励着他，教导着他。长辈们夸奖的话、鞭策的话、殷切希望的话装满了一屋子。句句微言大义，句句语重心长。

有跟陆军璞说话的，也有跟陆军璞的奶奶说话的：“这孩子打小儿就文文静静的，就爱看个书，写个字儿，看着就有出息。这都是主任教育的好啊！”

又一位老街坊接着说：“看怎么说了，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可没法儿跟他比，他们俩小学就是一个班。军璞这孩子的功课老是五分儿，得让他奶奶省多少心呐，是不是？”怹一边儿问着身边儿的街坊，一边儿拍了陆军璞的奶奶胳膊一下儿说：“您这大孙子可着实给您作了脸啦！”

还有的老街坊跟奶奶说：“在学校是个好学生，这回当兵去了，一准儿是个好兵。到了兵营好好干，将来准当个大军官，您老就等着享您孙子的福吧。”

这时项骏泽的母亲过来了，拉着陆军璞的手摩挲着笑，老也不松手。陆军璞问怹：“我参军的事儿，您是怎么知道的呀？”

项骏泽的母亲说：“骏泽晌午一回来，脸上就乐开了花儿似的说，军璞当兵啦！我问他，军璞当兵了，你跟中了头彩似的干嘛呀？骏泽说，您一看见他就说稀罕这个儿子，现在您稀罕的儿子当兵去了，您不高兴啊？我这不是给您报个喜信儿嘛？”

陆军璞跟项妈妈说：“骏泽跟我说的可是跟您说的不一样，说您听说我当兵了，不是他的脸上乐开了花，是您的脸上乐开了花啦。大妈，您就那么不待见我，那么盼着我赶紧滚蛋，还得滚得远远儿的，是不是？”项妈妈抬起手来，温柔地做了一个扇嘴巴的动作说：“你这孩子，又拿我寻开心，真想扇你个大耳勺子。”

钟金玺看着项妈妈比划扇嘴巴的温柔动作，笑着问：“大妈，您是扇他一个大耳勺子呀，还是给他一个小耳挖勺儿掏掏耳朵啊？”项妈妈抬手就往钟金玺的脸上比划，嘴里说着：“这孩子，又跟我耍贫嘴。我舍不得扇我稀罕儿子，我可舍得扇你！”

钟金玺一把抓着项妈妈的手腕子，在自己个儿的脸上左一下儿右一下儿地轻轻拍打着说：“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拿脚踹。”

项妈妈把手从钟金玺的手里抽出来，跟钟金玺说：“我没工夫儿哄你玩儿，让我稀罕儿子跟我说几句话儿。”

陆军璞跟项妈妈说：“骏泽刚才跟我一块儿回来的，他要进来，我没让他进来，直接回家了。我要知道您在这儿呢，就让他进来了。”

项妈妈说：“哎哟，吃饭的都回来了，你要不提这茬儿我都忘了。”说着，喊了一声儿陆军璞的奶奶：“我得回去做饭去了陆大妈，我先走了，有工夫儿我再过来帮您忙活。”项妈妈跟陆军璞的奶奶打了声儿招呼，急匆匆地走了。

这时，陆军璞的弟弟和妹妹进了屋，他们放学回来了，他们俩也是挨着个儿的一通儿叫人，鞠躬。

他们俩的礼还没行完，就听见廊子前边儿的台阶儿那儿，有个女孩儿柔声细气儿、语若流莺地喊陆军璞的名字：“陆军璞……”大概是当着这么多的老街坊，脸上有点儿难为情，语声儿里带出来几分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