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有功于贾府，为什么混得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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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焦大，是个极卑微的小人物，但他不出场则已，一出场，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所周知，焦大是宁国府的老奴，曾跟着太爷们南征北战，把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为了救活太爷，甚至去偷东西，得了半碗水也都给主子喝，自己喝马尿。

可以说，焦大是贾府的功臣。没有他，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宁国府。这样的功劳，对贾府子孙来说，应该世世代代感恩，应该把焦大供养起来，让他安享晚年才是。

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的，焦大一大把年纪了，连送秦钟回家这样的差事，竟然还能派到他头上。喝了酒的焦大因此不满，这才引出了那振聋发聩的醉骂。

焦大有那么大的功劳，对当年的宁国公可以说有救命之恩，为什么没有被宁府人尊重，却依旧混的那么差呢？

鲁迅先生说焦大是红楼梦里的屈原，这话是有道理的。

他曾跟着主子出生入死，为了救活主子，甘愿牺牲自己。这样的忠诚，这样的情义，这样的功劳，在得胜回朝后，生活在贾府的焦大，不说山珍海味，即便每天吆三喝四，眼高于顶，也没人敢说什么吧？

也许宁国公在世时，焦大的确有过这样十分神气的高光时刻，他醉骂时，也说“二十年前里头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

贾蓉的爷爷是进士出身的贾敬，贾府的第三代子孙，焦大在他面前都敢挺直了腰杆说话，可以想象，当年的焦大，是何等的威武。更不要说贾珍、贾蓉之流了。

也就是说，至少宁国公在时，焦大是有过辉煌的。那时候的他，因为有功于贾府，是受到了善待的，虽然是奴才，但奴随主贵，有主子宁国公撑腰，谁敢把他焦大怎么样呢？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宁国公的去世，焦大在宁国府的地位，很明显地受到了影响。过去他捅出了娄子，被人告到了宁国公跟前，宁国公念他昔日功劳，也许会次次豁免，不予计较。

然而从贾敬开始之后，宁国府已然不是过去的宁国府，而焦大却还是活在过去的焦大，他忽然发现，人人都不再趋奉他，甚至因为他多次醉酒骂人，开始嫌恶他。

尤其像赖二这样后来居上的宁国府总管，一朝权在手，便把仇来报。焦大骂赖总管不公道欺软怕硬，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赖二放着那么多小厮不用，偏偏要派年老的焦大呢？

只是纯粹要羞辱他，看他的笑话吗？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昔日宁国公在世时，受到焦大欺负的小厮之一呢？

所以，焦大在宁国公去世后，在宁府越混越差，其实是有他自身的原因的。

他没有在宁国公去世后，及早地收敛自己，而是仍旧我行我素，自恃功劳巨大，无人敢惹，所以上至贾敬贾珍贾蓉等主子，下至赖二等下人，他谁都敢骂。

他没有想到，昔日宁国公在时，念及他的功劳，会对他另眼相待。但宁国公去世后，贾府的这些子孙，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也不会难为他，但对他的态度，显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尊敬了。

焦大心理有落差，觉得贾府子孙忘恩负义，且一代不如一代，这是令他最痛心疾首的。

焦大不是赖嬷嬷，精于人情世故，因而在贾府根深叶茂，地位尊崇。焦大孤身一人，吃醉了酒就开骂，且无人不骂，很显然，宁国公去世后他在宁府没有继续受到优待，成了一个越来越被人欺负和遗忘的老头。

这样的心理落差是焦大不能接受的，偌大的贾府，怎么能这样对待它的功臣呢？焦大在心理落差的左右下，产生了认知错位，他单纯地以为，要不是他，宁府这些子孙就不可能做官享荣华富贵。

所以，他不顾体面，他干脆撕破了脸，一喝醉了酒就骂人。年轻时的焦大，是经历过真正的刀光剑影的，他怕过谁？但年老时的焦大，他除了借着酒劲骂骂咧咧，却也无可奈何了。

焦大是有棱角的，这棱角一辈子没有磨平，所以他碰得别人生疼，而自己也得哎呦一声。这棱角，是他在宁国府活着的一口精气，他似乎没有想过太多自己的未来，他对旧主，对贾府是有真感情的。

因此，鲁迅先生的那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话，如果通过焦大之口来骂贾府子孙，也是恰当的。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