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读系列第三十八篇：“海上之盟”和北宋灭亡之毁灭的复杂性
01联金抗辽“海上盟约”
宋哲宗八岁即位，二十三岁驾崩，没有子嗣继承皇位，哲宗弟弟徽宗即位。为了展现自己有当皇帝的能力，宋徽宗决心改革整顿吏治，拜自诩为王安石继承者的新党领袖蔡京为丞相，启动了较为激进的外交政策。在目睹了辽国和金国的冲突以及辽国内部的衰落后，宋徽宗渐渐地认为大宋有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能力，希望借此来稳固自己皇位的正统地位。
当徽宗提议联金抗辽时，大臣郑居中就坚决反对，他颇有远见的看到辽国是一个已经和中原和睦相处的几百年的游牧帝国，而金国还是“犬夷式”部落联盟，同金国联盟，无异议赶走了狼却引来了虎。但是此时的宋朝政坛听不得不同的声音，在金国进攻辽国的过程中，宋金两国的秘密谈判悄然开始了。
这里要额外说一下，汉族历史总是习惯于将太监和末代权相定义成奸臣贼子，即便是有功劳也都被刻意抹杀，但真实的历史恐怕并非完全如此。
蔡京为相后，推荐大太监童贯统军。公元1104年，童贯发兵十万进攻西夏，大败西夏国，恢复了宋神宗时期的疆域。这场胜利让整个宋朝官场和百姓都士气大增。随即童贯升为了西北边区最高军政长官，并在公元1108年打下了积石军（今青海贵德）、洮州等地，大振宋朝国威。
士气高昂的大宋，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呼声不断增强。公元1111年九月，宋徽宗派郑允中、童贯出使大辽，在辽国饱受政治斗争迫害和排挤的马植献上了联合女真灭亡契丹的计谋，随即童贯将马植带回了宋朝。回到宋朝后，马植立刻建议渡海前往辽东结盟女真，共同夺取燕云等地。宋徽宗大喜，赐马植国姓，更名为赵良嗣。公元1118年，宋朝以买马的名义出使金国，向完颜阿骨打传达了结盟意向。两年后，徽宗派遣马植（赵良嗣）出使金国洽谈盟约。
宋徽宗本来希望的是灭辽之后收回燕云十六州，但给马植的诏书却只提到收复燕京及所管辖的州城，让谈判陷入了被动。最终宋金约定，经过进攻大辽中京，宋进攻燕京一带，辽国灭亡后，燕京归宋所有，宋把赠给辽国的岁币转赠给金国。这就是著名的“海上之盟”。虽然合约内容有部分是口头约定，但在执行上，金国要比宋更加守约。
02宋金合作和宋军的羸弱
公元1122年三月，阿骨打独自攻占了辽国中京，按照约定请求宋朝进攻燕京，此时大辽皇帝天祚帝只身逃往西部夹山，耶律淳被拥立为帝，童贯领兵十万进攻河北。五月，金打下了辽国的西京，再次按照约定请求宋朝进攻燕京。此时童贯发现宋朝的将士战备松弛，毫无战斗力。为了避免过多伤亡，童贯派出使者，希望劝降耶律淳，不料使者被杀。随后童贯又对燕京民众进行思想策反，但是已经适应大辽统治的汉人，完全不理会大宋的蛊惑。
无奈童贯命大军到达高阳关，命令种师道率东路军进攻白沟，辛兴宗率西路军进攻范村（今河北涿州西南）。种师道深感进攻大辽是背信弃义，消极作战，西路军也节节败退，最终第一次伐辽以失败告终。此时，天祚帝从西夏逃往沙漠地区，燕京耶律淳病死。看到辽国的分裂，大宋官僚集团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金国也为了获得岁币再次守约请求联合军事行动。
同年九月，辽国涿州守将郭药师率辽国最后的八千精锐投降大宋，燕京此时执政的耶律大石和摄政太后也向大宋称臣，乞求免除岁币并联合抵御金国。宋徽宗得意洋洋，感到终于可以获得不世功绩巩固自身皇权地位了。于是亲自下诏改燕京为燕山府。童贯按照皇帝命令，派刘延庆、郭药师率十万大军进攻燕京，在同辽军厮杀的间隙中。郭药师五千精兵夜袭燕京，拿下了宋朝梦寐以求的燕京。
但是进城后的宋军得意忘形，下达了惨无人道的屠城命令，扬言要杀尽契丹人和奚人，引起了全城军民的自发暴动。军民一心的契丹人和奚人将入城的宋军尽数屠杀，仅郭药师和几名贴身侍卫逃了出来。负责接应的刘世光一看城内火光，以为辽兵来袭，竟然自己烧了营寨向南逃窜，到手的燕京再次回到了风雨飘摇的辽国手中。
公元1122年，完颜阿骨打攻克居庸关，来到了燕京城外，北辽开门投降。直到此时，金国仍然按照合约，准备归还燕京及所属九州，只是在辽每年五十万岁币基础上，增加一百万贯代税钱换回由金军攻克的燕京及所属的六州。宋朝同意后，金军在大肆洗劫，将财富尽数席卷后返回了东北。至于云州（今太原）则在金国手中，当完颜阿骨打同意二十万贯交换云州后，阿骨打去世，新任首领吴乞买拒绝归还云州及周边五州。
原因不言而喻。随着时间的推移，“海上之盟”时由于缺乏地理知识，刚开始对燕云十六州战略意义毫无感觉的金国，逐步意识到了燕云之地的重要性，再想靠外交手段退还云州剩余地盘就显得极为困难了。即便如此，当下的金宋两国由于盟约在先，关系还算和平。吴乞买继位后，宋国还专门派使者送来贺表。
03宋朝内部问题的集中爆发
然而好景不长，一位撬动宋金两国关系的人物出场了，他就是投降金国的原辽国驻平洲节度副使张觉。因个人矛盾，他组织暗杀了投降金国的另外一名将军，让金国颇为反感，决心镇压张觉。为求自保，张觉领兵献上了云州管辖的三个州，向宋投降。宋朝正为了如何获得云州周边地区煞费苦心，天上掉馅饼，何乐而不为，于是欣然接受了张觉，并继续让他执掌平洲。
为了捉拿张觉，金国吴乞买派军攻打平洲，张觉投奔了前同事郭药师，此时郭药师正在为大宋镇守燕京。金军的军事行动，让宋朝担惊受怕，做出了令所有投降来的将士都寒心的举措。胆小的宋徽宗决定接受金国的外交请求，处决了张觉，并把他的首级进献给了金国。这让同为降将的郭药师失去了对宋的信任，于是他扣留燕京知府，开城投降了金国。燕云之地再次失守，宋对金的北大门门户大开。
张觉被杀事件让金国看到了宋朝军事的软弱。公元1125年11月，金国大举南侵。听说金军逼近开封后，宋徽宗竟然被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立刻下“罪己诏”，自称“太上皇”，将皇位让给了太子赵桓，自己逃往镇江躲避。赵恒继位，是为宋钦宗，改年号“靖康”。
钦宗即位后，立刻下令处理了徽宗朝所谓的“六大奸臣”，将蔡京、童贯等人罢官抄家流放，赐死的赐死，杀头的杀头。同时启用大将李钢镇守开封，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的很旺，打赢了开封都城保卫战。正当宋举国欢庆，认为圣主降临的时刻，钦宗突然改变了策略，立刻接受了金国东路军将领宗望的求和请求，派使者向金国求和。长期的重文轻武防范武官的传统，以及“太上皇”徽宗的乱政让钦宗无心恋战。此时的徽宗控制着东南的军政大权，截留了东南地区送往开封的物资和军队，让钦宗难以应付复杂多变的前线战局。
最终金国同意撤兵，代价是宋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每年岁币三十万两白银，钱一百万贯，宋还要送一名亲王为人质。三十万两白银和一百万贯钱，相当于大宋之前一百八十年岁币之和。即便如此，宋钦宗全盘接受，还派之后的南宋国主赵构为人质前往金国。这一屈辱的和约，让东亚各国看到了宋的孱弱，高丽、西夏等国纷纷背叛宋，投奔了金国。
签订了合约的宋钦宗，不仅罢免了大将李纲，还遣散了河北军，南方赶来的勤王部队也都纷纷被遣返。令人唏嘘的是，当钦宗丧权辱国地好不容易稳定了朝局后，徽宗却突然想回来继续做皇帝了，从镇江回到了开封，和钦宗分庭抗礼。看到了徽宗和钦宗，就能够切身感到一个王朝的灭亡，绝不是偶然间短期的发酵，内部长期存在的问题才是导致核心毁坏的原因。钦宗和徽宗的勾心斗角，让钦宗身心俱疲，封不满十岁的儿子为太子。
宋朝内部政坛的混乱，让金国完全不在乎一纸合约。上一场大战，宗望率领的东路军大获全胜，获得了大量财富满载而归，而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却在太原久攻不下，没有获得什么战利品。恰逢此时，宋下诏割让三镇，但三镇的军民都拒不接受投降，拼命抵抗。给了金军再次南侵的理由。最终太原守军在坚守九个多月后被攻破，同年十月真定府坚守四十天后被攻克。十一月，金军来到黄河北岸，南岸的十二万宋军闻风而逃，让金军利用小船毫无压力的渡过了黄河。度过黄河的金军并没有想要灭亡宋国，立刻派使者提出以黄河为界，宋赔付赔款的要求。宋钦宗同意划河为界，派耿南仲、聂昌出使，不料耿南仲使者到达卫州（今河南卫辉），却被当地军民追杀，聂昌更是被绛州（山西新绛）军民杀死。而之前被派往金国处理割让三洲事宜的康王赵构，也因在磁州（今河北磁县）被民众追杀，被迫退回相州（今河南安阳）。三路求和均被迫流产。
04靖康耻，北宋灭
公元1126年十一月，没有看到宋朝使臣的金军长驱直入再次包围了开封，此时内无李纲等名将镇守，外无南方勤王军队支援，钦宗、徽宗两眼一抹黑，悔不堪言。钦宗一方面紧急召回李纲，另一方面命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南下勤王。但是康王赵构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仅仅命部分军队南下救援，无法起到作用。而李纲还未抵达开封，开封就陷落了。
陷落的原因令人不胜唏嘘，十一月二十五日，无兵可用的钦宗，病急乱投医，相信术士郭京的言论，用他训练的七千七百七十七名“神兵”，出宣华门迎战金军。神兵一触即溃，郭京以作法为由开城逃跑。金军趁此机会攻破城门，占领开封。二十六日，钦宗求和，金军以要求见徽宗为由拒绝，钦宗亲自前往求和，被金军扣留。十二月初二，钦宗向金军献上降表后被放回。钦宗、徽宗按照金军要求，下令解除城内武装，搜刮马匹、财富和少女四千五百人交给金军。第二年正月初十金军囚禁钦宗、徽宗和满朝文武大臣，二月初六金国吴乞买废钦徽二宗为庶人，初七两位亡国之君和开封全部的宗室被押往金国军营。三月初七，金军以屠城为要挟，逼迫宋另立皇帝，宰相张邦昌被金册封为皇帝，国号“大楚”，同金以黄河为界。四月初一，金军焚毁开封城后，满载而归。北宋名存实亡。
宋徽宗到了金国后，被吴乞买封为昏德公，钦宗被封为重昏侯，后宫三百余人被废为奴婢，成为了金人的女妓，宗室男子服苦役至死。公元1135年，宋徽宗病死在破烂房屋中，享年五十四岁。
最后，让我们看看吴乞买心血来潮组织的大剧，公元1156年，三十年前在沙漠被金人抓住的辽国亡国之君天祚帝被吴乞买拉来，要求同押到中都的宋钦宗一块陪自己打马球，一身肥肉年龄高达80多岁的契丹皇帝天祚帝，竟然神奇的取得了马球的胜利，而柔弱的钦宗则因不会骑马，跌落马下被马践踏之死，享年五十七岁。天祚帝趁乱企图逃跑，被吴乞买下令乱箭射死。钦宗的死亡直到五年后才传至南宋。
血色残阳，巍巍帝国，昔时的繁华似锦，也只剩下几具屈辱惨死的尸骸。而幸免于难的康王赵构，以河北兵马大元帅之职，被大将宗泽等人拥戴，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即皇帝位。开启了苟延残喘的“南宋”历史。
下周，我们走进南宋的建国历程，回看金国和南宋的对峙。这是与您分享的第533篇文章，希望对您有所启发。欢迎您的阅读，我们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