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布莱克“我看见一个查理曼的修士”
原诗无题,在这里以第一行为标题。见于诗人笔记簿中的手稿;第1-4节及最后一节 (第14节) 被用于《耶路撒冷,巨人阿尔比翁之显现》(Jerusalem, Emanation of Giant Albion, 1803-04年) 中的一首无题诗;第5-11节构成《匹克林手稿》 (Pickering Manuscript, 编纂于约1807年,由B. M. 匹克林于1866年付印) 中的“灰修士”(Grey Monk) 一诗。找到并翻译这首是因为看到哈特·克兰 (Hart Crane, 1899-1932) 的《现代诗歌》(Modern Poetry, 1929年) 一文中引用的这行: “一滴眼泪是一枚智慧的物件,而一声叹息是一个天使王的利剑”(A tear is an intellectual thing, And a sigh is the sword of an angel king)。
威廉·布莱克 (William Blake, 1757-1827)
我看见一个查理曼[1]的修士 (I Saw A Monk Of Charlemaine)
我看见一个查理曼的修士
现身在我眼前;
我与那灰修士交谈,他兀立
在地狱的光束之间。
吉本[2]曾执一支钢鞭而起,
伏尔泰[3]携一架转动的刑轮:
各宗派在博学的云中翻转,
应战而生披裹着铁与金。
“你这懒修士,”声音远远传来,
“徒然谴责战争的荣光!
你将永在你的牢房蛰居——
起来,战争,把他困在牢房。”
鲜血自灰修士的身侧涌出;
他的手脚受创极深,
他的身体佝偻,臂膀与膝弯
有如古树的盘根。
“我明白,我明白,”母亲说,
“我的孩子因缺少面包而亡。
那无情的暴君还说了些什么?”
那修士坐到她的石床之上。
他的眼枯干,无泪可流;
一声空吟先道尽他的悲苦。
他在那床上颤抖与战栗;
最终微叹一声他开口倾诉:
——当上帝命这只手去书写
在幽深午夜那些勤勉的钟点,
祂对我说我写的一切都须证明
世上我爱的一切毁灭的根源。
我的兄弟在两堵墙间受饿,
他儿女的恸哭让我的灵魂惊惧;
我嘲弄过刑架与刮骨的锁链,
我佝偻的身体嘲弄它们残虐的痛楚。
你的父亲曾在北方拔剑
率领万千勇者他迈步向前;
你的兄弟曾披上钢铁的甲胄
为孩子遭受的不义复仇。
然而剑是徒然弓也是徒然,
它们永远无法将战争倾翻。
隐士的祈祷和寡妇的眼泪
独可解救世界于恐怖之围。
报复之手已直捣那床台
紫衣暴君逃去的所在;
铁手将暴君之头碾为齑粉
却化作一个取而代之的暴君。
除非暴君本人隐忍宽赦,
暴君先将黑色的硬弓弯折,
屠戮必将堆满血污的平原。
反抗与战争恰是暴君的鸠敛。
但爱与仁恕的眼泪甘甜,
而归顺在死亡的脚下低伏——
眼泪会融化钢铁的锋刃,
它划开的每个伤口都将痊愈。
一滴眼泪是一枚智慧的物件,
而一声叹息是一个天使王的利剑,
那凄厉的呻吟饱含烈士的苦痛
是一支飞箭来自全能的长弓。
[1] Charlemaine(742-814),又称查理大帝(Charles the Great),法兰克人加洛林王朝(Carolingian dynasty)的国王,曾征服西欧大部。
[2] Edward Gibbon(1737-1794),英国历史学家,作家,政治家,著有《罗马帝国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1776-1789年)。
[3] Voltaire(1694-1778),法国作家,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