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保卫马鞍山

昨天晚上有个古人给我说,要保卫马鞍山。我说你是谁?为什么要保卫马鞍山?

此人说:我叫张延庭,字君简,是山东滨州人士,举人出身,万历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568年,自南京户部郎中出任顺德知府。在任上我编过万历版《顺德府志》,就是现在你们经常看的那个版本。那乾隆年间编的《邢台县志》中还收录了我的两首诗。诗说:“行春露晃入空山,远戎遥看沓霭间;山路险如石径仄,鹤情争似野云间。千村哭恸栖无壁,万室烟消突闭关;为问诸天大力士,何时医得老龙悭。”还有一首:“衔杯更上太平楼,欲赋非才媿四愁;门拥双峰森列戟,亭开一鉴拟虚舟。鸡豚社在春芳歇,虎豹关严暮霭收;竹院又过叅大士,慈航何日拯民瘳。”这两首诗都是以《马鞍山》为题。

我听后赶忙回到:原来是张知府,失礼失敬。

张知府是一个举子,很有才华,编修过《孔圣全书》三十五卷;在柏乡曾任知县,当地留有他的题诗碑,上面刻有草书七绝一首。诗曰:“频年山水匝古城,尽怯危桥不可行。赖尔忽惊新筑好,恍疑张果是前生。”那字写的龙飞凤舞,笔势遒劲奔放,有人说可以直追唐代草圣张旭。万历八年(1580)擢南户曹,又迁入顺德府为知府。

能与张知府对话,十分的荣幸,很早就读了你编修的《顺德府志》,为了这部府志,我还多次到北京国家图书馆查阅,在那几日里,被你这部府志所吸引,连续几天守在图书馆里,导致我心脏病发作,差点就让我命归京城。

又言:你说的那个马鞍山我知道,马鞍山就在今天邢台县皇寺镇皇寺村的村南,小河村村东,有南北两个山头,两山中间的凹陷部分形似马鞍,马鞍山下的金泉和玉泉,是金玉河发源地。这也是邢台西部第一座高山,如果站在滨江路向西北望去,马鞍山非常容易辨认。而这个山有那么重要吗?

张知府回答我说:说到重要性,就要先说马鞍山是座什么山?《邢台县志》说:“城西北三十里为仙翁山,又八里为马鞍山,山有洞,可容千人,中有井,昔寨兵队秋屯此。”《顺德府星野考》说:“马鞍山 县西南十里。以形类马鞍,故名。山腰有洞,可容千馀人。兵戍防秋,常屯于此,为邢重地。”

马鞍山在历史上是邢台西部的一出口,进了马鞍山,就是进了顺德府;出了马鞍山,就等于出了邢台城。这是邢台山口,是邢台形象,是邢台文化体现,也是太行山文化的组成部分。

张知府的话让我一头浆糊,什么邢台的出口,我们有很宽的大公路,你现在去可以十个轿子并排着走,相互之间也不会影响。

此出口非彼出口,张知府一听我说就有些急,这个问题不在一个时间频道上,解释道:

明代时,向西进出顺德府走的不是这条路,是出西关直向孔村桥,然后会宁、赵孤庄、尚汪村到马鞍山。这也是去皇寺镇最近的一条道路,是古代的官道。现在的大公路是你们现代新开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张知府接着给我讲述了马鞍山的历史。

自上古以来,就是有了井方,或者说邢国,或者说这里有了人类的活动后,如果要到山的西边去,就要通过这个山口,后来中原政治中心确立后,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文化交流,邢台与山右沟通与联系都离不开山口这条通道,如先秦时期的狄与山戎,战国时期赵与中山、晋等,后赵时的石勒,唐代的李克用,宋代与晋阳,金元时期佛教文化,明时期的内长城文化等等。我代文学家、史学家“后七子”领袖之一的王世贞,有一首《故关》诗,就说明了这一点,那首诗是这样写的:“四塞河山险,中通一线行。雄关蔽全赵,叠嶂拱神京。尺地分寒暑,中天各晦明。秋英开绣壁,夕照吐金城。屋似浮空置,田疑傍汉耕。云根穿作窦,石髓借为粳。树杂旌旗拥,峰陪剑戟迎。符从襄子计,阵拟率然名。广武堪称客,成安未晓兵。古来兴废事,太半误儒生。”故关就是邢台西部的长城,这是成祖皇帝建都北京后,依以太行山天险铸造的外围防线,太行山长城的防御重点是阻止太行山以西的敌军侵扰中原。自邢台自太行山至府城,沿线设置军寨,形成了一道道的保护线以屏障内的安全。

马鞍山山右的皇寺,是距顺德府城最近的军事设施,当年我们称皇寺堡。

皇寺的历史很悠久,名字的缘于唐代有皇帝驾临于此而名皇寺。

皇寺是一个千年古镇,唐代之后寺院有皇帝驾临而名皇寺。

在马鞍山与皇寺堡之间的龙山上有一个碧云洞,当时就是一个名胜景点,时任顺德府兵备副使的张佳胤在此游览时,写下了《皇寺堡》《龙山碧云洞》诗:

《皇寺堡》曰:“戎城千盘入,藤萝一径通,泉悬崖共白,霜老树俱红,秋气缠龙匣,鸿声起朔风,扣关飞羽檄,愁傍蓟门东。”“岩关天地复,投马入山家;枕探西风叶,樽悬野菊花。峡收窗外月,壁放海东霞,明发黄榆岭,弹冠想孟嘉。”

《龙山碧云洞》曰:“碧空无尽白云愁,未信龙山是壮游;双目难遮天地界,飞泉不断古今流。幽崖神草行堪把,异代真符醉后收;蓬萝杖头随处好,那论尘世紫萸秋。”

在皇寺堡中有高高的太平楼,古人在此有诗说:“太行东吐万峰来,苍翠围楼表里开,泉势曲通蓬鹊岭,边峰不下白龙堆,秋闲千骑时从猎,天豁中原付举杯,山水两年耽吏隐,肯因北土罢登台。”

明代有个何出光,曾写过一首《阅武皇寺山口》也是说的马鞍山,诗的全文是这样:“叠嶂层峦翠色浮,况经朝雨浥平畴;旌旄风动惊苍雁,甲胄霜寒跨紫骝。小队漫寻曲涧侧,高牙已建晓峰头。荒台吹角开雄障,山寺鸣钟候壮游。杨叶箭穿角虎豹,柳营阵静拥貔貅。笑看今日鹰扬土,恐是他年燕颔侯。盛世无劳桑土计,小臣空抱庙堂忧。三隅峰静边陲远,入岭烟消汉将收。日暮孤城闲怅望,白云飘渺一天秋。”

除了这些还有咏玉泉寺的诗。我代王毓阳有一首《玉泉寺》“苍松白石两相依,与客攀临眺晚晖;地迥昙云迷远嶂,林空碧叶舞禅扉。老僧面壁浑无语,闲鸟依巢解息机;大觉由来不住相,随绿何必慕袈衣。”

前任同僚顺德知府顾绶写下了“众峰环抱见山泉,碧玉凝池翠却圆;一派真源停冽洁,分流远丽各潺潺。天开图画晴光照,地接边关杀气连;胜迹应知风土厚,桑麻随处编平田。”

在皇寺还有一座雷公山,山虽然不高十分有名,山上有雷公庙,这是顺德府的府庙,每年都在此进行雷公的祭祀,顺德知府顾绶有《雷公庙辨》一文。张佳胤在此祭祀时,听到这里十分灵验,看到雷公山的壮观和庙宇的崇严,俯看邢州城,面对大陆泽,心潮澎湃留下有《雷公山》诗:“兹山信灵异,庙貌亦崇严;双丸跳左右,閟宫抱巉岩。凌厉振高策,鸿影荡重檐;俯瞰邢州城,大陆引顾瞻。载酒属秋序,燧色方熙恬,心赏谅非一,飞鸟蘧西崦。”

还有,还有....

我一听还有,连忙说打住,咬文嚼字莫太酸,保卫马鞍山理太偏,不过张知府你让我学到很多知识,还是要谢谢你。

现在我也要向你介绍一下当前的情况。

现在正在治理大气环境,很抓生态,为此做了很多工作,下了很大的决心,整合了多家石子厂,集中精力办大事。你一说山口,我就想到尧山的山口,那里的文化不比马鞍山文化多,不是照样挖了吗。古人不操当今的心。再说张知府本人已经退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省省吧。

张知府听到仍然不甘心:我知道那个尧山,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正是治理环境吗?你可以说很多的环境理由保卫马鞍山。

我答道:这会让你很失望,此前为张果老居住的仙翁山已经打了嘴皮子官司,好在现在的官员心量大,没有让穿什么玻璃小鞋,今天又一个马鞍山,张知府你要明白事理,人家投了那么多资,父母官都为此站台,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书生之气,不要想的太简单了,看过《西游记》吗?孙悟空打的妖精都是有后台的。

张知府仍要坚持,我看这样下去我一时睡不成好觉,出主意想办法,让他去找府台大人。

张知府一听府台大人,连忙说搞不懂,问道:什么是府台大人,我不就是府台大人吗?

他这样一反问道让我一惊。

梦醒时分,记录于此,看官莫笑,子虚乌有,切忌外传。

“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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