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绍昆：一手用桂枝汤、一手用针灸治疗不孕症

我们这里所讲的有关针灸的内容，是配合方证的，跟一般针灸学诸多取穴治疗方法有所不同，它是《伤寒论》里面的针灸学，是带有总论性质的针灸学。临床医生如果在这种理论指导下一手抓方证，一手抓针灸，将会如虎添翼。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一个体质瘦弱的患者，现在出现恶寒、发热、头痛、有汗、脉象浮弱等证候，这显然是桂枝汤证；如果现在既没有桂枝又没有芍药，甚至连生姜、大枣也没有，那你用什么治呢？我们还有针灸！那取哪些穴位呢？基本上可以取5个穴位来代替桂枝汤的作用，它们分别是风府、风池、头维、外关、合谷。

再强调一下，这5个穴位所针对的情况是患者在外感的时候，有发热、恶寒、恶风、汗出、头痛症状，如果症状不一样的话，穴位还需要调整。

已经学过针灸的人，掌握了这个方法，同时又掌握了《伤寒论》的方证辨证，就能针药结合，内外合治。

我在临床上往往都是方证辨证的同时，结合针灸等外治方法，内外并治。如我用桂枝汤治疗不孕症。不孕症是妇科常见病，妇科对这个疾病是有分类的，总是有一个固定的方案在那里，常规辨证就是在不孕症已经规定好的方子中选择，一般都不会选择桂枝汤。而方证辨证只要在不孕症患者身上发现了相对应的方证，就可以用相应的方治疗。下面这个患者就是如此。

张某，26岁。初诊于1985年10月7日。婚后3年未孕，月经初潮16岁，一直先期，量多期长，色淡质稀。基础体温双相，卵泡期短，黄体不健。检查：形体消瘦，神疲乏力，肤色苍白。多年来时觉恶风自汗，微微发热，但体温正常。脉浮濡而略数，舌淡红，苔薄白腻，腹诊无特殊。

这样的病例，我抓住桂枝汤最重要的主症，也就是特异性症状：发热、易汗出、脉象浮濡等。按桂枝汤证论治，投以桂枝汤3剂。解肌祛风，调和营卫，温摄经血。处方：桂枝、生白芍、炙甘草各10g，大枣5枚，生姜5片。同时针刺左右风池穴，左右风府穴。针药后恶风稍减，自汗略敛，发热转微，脉浮濡不数。上方加当归10g，川芎6g，继服7剂。

当月月经适期来潮，量中，色暗红；偶有恶风自汗。桂枝汤加味，桂、芍量减半守方半月，诸症悉除，停药观察。来月，经停有妊，后足月产一女婴。

治疗的时候，我的切入点有两个：一个是看体质状态。用日本人的研究来说，患者属于腺病质体质，后来一问，果真如此。小时候扁桃体经常痛，经常出现感冒、淋巴结肿大这类症状。平时还恶风、自汗，她说从小就这样，体质方证非常典型。

二是症状方证也非常典型。所以综合各方面情况，就是桂枝汤最符合了。她的主诉是不孕症，但是已经经过中医妇科辨病分型的多年治疗而无效，现在使用通治法的随证治之，认定是桂枝汤证。虽然不孕症不是桂枝汤证的主要治疗目标，但是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桂枝汤的治疗范围。

此案患者，用伤寒六经辨证来分析，属持续多年的太阳中风证，她虽有“恶风自汗，微微发热”等自觉症状，但由于体温正常，就没有引起医家应有的重视。此案治疗时，由于严格掌握桂枝汤证的基本脉证，并且重视患者的体质药证（形体消瘦、肤色苍白、恶风自汗等属于“腺病质体质”），然后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就选择了桂枝汤。由于方证契合，针药并用，多年月经先期之病，短期之内一举纠正，随后出现可喜疗效。

针刺穴位是用风府、风池这两个穴位相结合。承淡安先生曾经说过，风府针对的是项背的强直而恶风，风池针对的是头痛和恶心。

宋本《伤寒论》第12 条就谈到“恶心”：“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那“恶心”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脾胃长期是虚弱的。头维针对头痛，属于局部取穴；外关针对鼻鸣、干呕、发热、恶风；合谷的治疗对象是鼻鸣、发热、头痛。在承淡安先生的《中国针灸学》里面有很多他的治疗病例，大家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