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马铃薯 您到底叫什么名字

马铃薯,文献所见最早于康熙年间的《松溪县志·食货》。出生在冀西北的笔者,是吃马铃薯长大的。马铃薯在坝上高原被乡民直呼为山药。而所谓的山药,一般是用来煮熟直接食用和磨粉后再食用的。

坝上的山药,个头一般不足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童年的记忆里有一品种叫“无毒薯”。秋收后,家里人就会焖一铁锅。焖熟出锅后,个个裂开,像绽放的白菊花。大人孩子来不及剥皮,就都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烫着了嘴的胡子拉碴的老人也会赞许的点头。诚然,煮熟后的山药,外表结实的块茎已经变成绵柔的瓤子,甜而不腻,柔而不囊的感觉在入口的那一刻就会瞬时走遍全身。用家乡话说,就是一个“沙”字。

过年过节的时候,吃山药粉便成为风俗并溶进了坝上每一个人的骨子里。因家乡地域特性,所产山药虽个头不大,但出粉率极高。而每每过年,和粉面技术好的人便成为农村的大红人。我的大姑便是三邻五村叫得上号的人物。年前夕,只见她从家中土布口袋里挖三大碗粉面,然后放在一个搪瓷盆里,同时把水溶的明矾泼洒在面盆里。接着一手把着碗浇开水在粉面上,一手用筷子均匀搅动。水多一分水少一分,关键在最后手颤抖的力度上,多一分则面软,少一分则粉僵。粉面和好成团,然后放到灶上大锅旁,大锅上早已支好饸饹床,然后从大的面团上揪下大小适宜的一小团,放在饸饹床布满小孔的圆筒里,随后一经挤压,长条的山药粉便下锅了。锅里开水翻滚,落锅粉条沉落锅底,一旦漂上水面,便可食用。这个时候,早有人在大瓷花碗里油盐酱醋的搅拌均匀,粉一入碗,食客不及反应,滑溜清爽的粉条就会直入肚里。赞美、感慨、欢呼,飘荡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老人嘴角的辣椒面,孩子袖口的葱花油,都幻化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张北乡村意境。

离开家门,因工作需求,常常出差。这个时候,“土豆”一词逐渐取代“山药”的记忆。记得一次去黑龙江出差,晚上到一家饭店吃饭。看见菜单上有醋溜土豆丝,我就要了一盘。等待期间,服务员就以“土豆”为话题和我聊了起来。他满脸诚恳的和我说,土豆是黑龙江的特产。并且说,这里的土豆个头大,炒菜清香。菜摆桌上,品尝之后确实感觉土豆丝清脆有余,加之米醋浸润,舌尖上留下润泽之后的丝丝酸意。“这就是正宗的菜土豆。”我和服务员同时说出一句应景的话。这样的土豆,失去了山药的功效。可想见,菜土豆的出粉率也会因其水分大不会太高。不过,较之山药,它的优势在于炒菜。究竟哪一种马铃薯好呢?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离开家乡年份越来越长,乡愁的情绪越来越浓重,但是我以自己的阅历看开了故乡的真正内涵。由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的情怀;拓展至祖国在那里,那里就是故乡的格局。祖国大地,地大物博,故而故乡特产即便比拼,也不得不承认各有所长。

是的,不说特长。即便马铃薯的别名,全国叫法就五花八门。不信您看:中国东北称土豆,华北称山药蛋或山药,西北和两湖地区称洋芋,江浙一带称洋番芋或洋山芋,广东称之为薯仔,闽东地区则称之为番仔薯。

梁飞,河北张北人,生于1970年代末期,大本学历。业余从事写作,著有小说集《家·渐行渐远》、散文集《漂·一年一年》、诗歌集《随感录》等作品计40余万字。部分作品发表在《长城文艺》、《红杜鹃》等杂志,另有作品散见于网络期刊等。现于北京从事媒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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