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行吟 || 李犁: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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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李犁
老曹被人举报了。是老婆举报了他。老婆向他的单位举报说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她还说,单位如果不处理,她就举报到纪委去。单位一把手于是找他谈话。
一把手把他请到了局长办公室,给他端过一杯茶,对他说:“老曹啊,你老婆举报了你,说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你是单位的老同志,又是工会主席,领导班子成员,怎么能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呢?”老曹不坐,也不接茶,翻了翻眼睛。这死老婆子,尽给我添堵。他气咻咻地说:“你别听我那死婆子嚼蛆,她那是更年期综合症!你看我这个半老头子,胡子巴茬,要钱没钱,谁会看上我!”领导往下压了压手说:“你坐嘛,息怒。你老婆说你和齐霞的事,单位里也传得沸沸扬扬。毕竟无风不起浪嘛。不管是真是假,你还是注意点为好,人家齐霞还是没结婚的女青年呢,人家以后要嫁人,也要顾人家的脸面嘛。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最近上面安排干部轮岗,你就去陆水茶场吧,职级不变,每月有岗位补贴,也正好避避嫌。等你老婆不再闹了,你就回。”老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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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水茶场是国营企业,在距陆水县城六十多公里的云溪山上。云溪山是陆水河的源头。茶场的面积有一千多亩,职工二十多名。老曹到茶场挂职支部书记。
老婆送他出门,拉住他的手说:“你虚心接受组织处理,好好劳动改造。只要你不再犯那个作风错误,我可以原谅你……”他一下甩开她的手说:“他娘的什么作风错误?扯卵蛋!老子清白得很!”他翻了老婆一眼,独自上了单位派来送他的车。
老曹想,这回到了云溪山,终于清静了。他一心扑到了工作上。
老婆不来看他,也不打电话来。
齐霞也不联系他。
齐霞原来在县委宣传部,调来老曹的单位任工会副主席,调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办交接的时候,宣传部那位负责干部人事的科长说:“调小齐到你们单位去是组织上安排的。她这个人,工作肯干,能写,会唱,待人热情,适合在你们单位干工会工作。以后你们搭档,你多关心她的工作,还有她的个人问题……”那位科长话犹未尽。
她来单位后,老曹发现她确如那位科长说的,工作肯干,就是常常找不到头绪;待人热情,爱说笑,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还有一点,就是喜欢跟已婚的男同事腻乎,好像跟人家是俩口子似的。听说在宣传部的时候就是跟一位已婚的副部长腻乎,才被调到老曹的单位的。她以前也谈过朋友,但都处不长,就被人家蹬了。
齐霞的父亲托老曹给她介绍男朋友。齐霞是他的搭档,关心青年的恋爱婚姻也是工会的工作内容之一,他于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老曹动用各种关系,给齐霞先后物色了几个本人和家庭条件都不错的男子,但相处不久,都散了。齐霞不满地对老曹说:“我说曹,你怎么给我介绍的都是小白脸啊?我讨厌小白脸!你给我介绍像你这样的嘛。”她竟对老曹腻乎上了。她刚到单位的时候叫老曹为“曹主席”,后来叫他“老曹”,再后来就直接简化成一个字“曹”了。
老曹不喜欢她的腻乎。她说话的声音发嗲,边说还边递眼神,有时还拍他的肩膀。这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想,得赶紧把她嫁出去,不然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不久,麻烦果然就惹上了。那次,单位组织文艺晚会,齐霞是主持人。那天她穿得光彩照人。晚会后是联谊舞会。她邀请他跳舞,他说不会跳,她硬把他拉上了场。后来,她竟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他感到全身一阵触电似的酥麻,但他还是推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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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言风语就在这之后传开了。
他想,领导把他派下来是对的,虽然他是清白的,但他们天天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她有事没事就往他的跟前凑,热气哈他的脸,时间一长也难保不出什么传闻。
老婆和齐霞都不来,齐霞的父亲却来了。他已经听说了老曹单位的事。他是来找老曹要人的。他说霞子几天没回家,单位说没有安排她出差,是不是被你老曹拐到陆水茶场来了?
老曹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自从来了陆水茶场,他就不管单位里的麻潲事了。齐霞没回家?她去了哪里?是外出旅游还是出差了?按说她外出旅游或是出差都应该跟单位和家里的人说一声的。
老曹说:“老齐,我们也算认识多年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去问问,齐霞来过茶场没有。她一个大活人,谁藏得住?不信你去找。”
齐霞的父亲果然就去找,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回头对老曹说:“看来是误会你了。前些时,霞子老是发怔,神道道的,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老曹忽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本书上看过,有种女人,叫“汉痴”,体内雌激素分泌过剩,遇到心仪的男人就发痴,意乱神迷,常常作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齐霞会不会也是这个“汉痴”呢?
老曹说:“她这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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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犁,本名李卫国,属马,湖北咸宁人。16岁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全国90余家报刊,入选10余种选本。著有长篇小说《暗尘》《沉年》《经年》《浮年》《苍生》(上部),中篇小说《白晃晃的阳光》《满院槐花》,小说集《创痛》《月色清凉》《风吹过那道梁》,诗集《花信子》《怀念》,散文集《在时光里静静打坐》,创作和改编电影剧本《大地作证》《不动声色》等8部,出版《李犁自选集》4卷。迄今发表作品累计260余万字。系中国小说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咸宁市小说学会会长,《小说视界》杂志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