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快评】谌郅文/也来咬文嚼字 / 开普饭

也来咬文嚼字

为湘方言中的“爹( diā)”字和“爷( yá)”字正形正义

作者：谌郅文

最近看微信，有好多次看到有人用“嗲”字称呼祖辈，比如嗲嗲王嗲张嗲两嗲孙等等。这里用嗲字是错误的。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对此总感觉不爽，看得多了，忍不住想纠错，想说的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湘方言中有的地方称祖辈为diādia，还有的叫祖父为大diā，叫祖母为细diā，尊称年纪较大的人为王diā张diā等等。可是我们汉语中没有这样一个读音为diā的字，于是有人就找了一个“嗲”(音diǎ)字来代替。据说这个字因为在湖南电视台上出现过，所以现在就在网络上流传开了。殊不知表示祖辈的这个diā字，只能写作“爹”，而不能写成“嗲”。因为“嗲”字是形声字，口字旁是它的义符，“爹”是它的声符。所以《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解释是“形容撒娇的声音或姿态”，这就与“口”的意义相关，可以组词“嗲里嗲气”、“发嗲”等等，其含义跟祖父祖母风马牛不相及。

也许有人会说，你说应该写成“爹”，也是错误的，因为“爹”字音diē，意思是父亲而不是祖父。其实，大家只要翻翻《现代汉语词典》，就可以看到“爹爹”词条的解释是：“(方)①父亲②祖父”。这里的(方)，就是指方言，也就是我们说土话称祖父也只能用“爹”这个字。还慎重一点，翻翻解放前出版的《辞海》，“爹”字的解释是：㈠父也；㈡俗称祖父亦曰爹；㈢尊者之称；㈣长者之称。而湘方言中的“爹”，这四种义项都用到了。似乎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读《山乡巨变》，周立波先生就用过“爹( diā)”字表示对年长者的称呼。而且，从“嗲( diǎ)”字的声符取“爹”字就可知，“爹”也可以读作diā。所以，湘方言称祖父为“爹爹”时读音不是diēdie而是diādia，这就是湘方言的特殊之处了。当然“爹爹”也可以读成diēdie，只是这是第一个义项父亲，如果指第二个义项祖父，就要读成diādia。

此外，湘方言中父辈也有称yá的，叔yá姑yá舅yá姨yá细yá幺yá等等。这个yá字，现在人们也找同音字代替，有人写成“伢”，有人写成“丫”，可就是没有人写成“爷”，因为爷字词典上只注音为yé而没有yá，而且人们以为这个词只能指祖辈，却不知道这个词也可以指父辈。

伢，《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解释是“(方)小孩儿”，湘方言称伢崽、细伢子就是指小孩子；丫，《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解释是“(方)女孩子”，丫头，小丫便是。由此可见，这两个字的含义跟父辈也完全无关。

倒是爷字的解释与父辈相关。《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解释是，“①(方)父亲；②(方)祖父③对长一辈或年长男子的尊称”。在这里，父亲的义项还放在第一个，看来，爷字的含义在以前可能指父辈的用法还多一些。其实，《辞海》中以父为部首的字，除爸、爹、爷之外，就只有一个字了，这个字也与父亲祖父相关，但其用法很偏，现代几乎不用了。而《现代汉语词典》中父部除爸爹爷三字外，还有斧、釜二字，但这两个字中的“父”是声符，与父亲含义无关。由词典可知，爷字和爹字的含义是相通的，都与“父”相关，也与“父之父”相关。

同样，湘方言中爷爷如果指祖辈，要读作yé；而如果称父辈，要读作yá。

或许，有人对我这段文字嗤之以鼻：一两个字的用法而已，当今写错别字的还少吗？中央电视台都避免不了，何必较真！我却觉得，不能随意地找一个同音字或近音字而全然不顾它们的意义、全然不顾祖宗传下来的用法去代替方言中的一些字。如果一个对父辈的称呼“爷”字被写成“伢”或“丫”，岂不是把他们都当成小字辈而丢失了敬意么？如果好好的一个对祖父母或者尊长的称呼“爹”被写成“嗲”，那岂不是对祖辈尊长的亵渎么？所以写下以上那些话，是觉得应该保持汉语言文字的合理性纯洁性。如果说清楚这两个字的正确写法，人们也许就不会以讹传讹了；而如果任由这些字胡乱流行，那就是汉文字的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