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青玉案·年年社日停针线
南宋:无名氏
年年社日停针线。
怎忍见、双飞燕。
今日江城春已半。
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
春衫著破谁针线。
点点行行泪痕满。
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什么叫“社日”呢?社日是古时祭祀土神的日子,分春社和秋社,《统天万年历》云:“立春后五戊日为春社,立秋后五戊日为秋社”。唐宋时期有这样一种风俗,每到春秋两季的社日,妇女不用干针线活,称为“忌作”。唐代张籍在他的《吴楚词》中就有“今朝社日停针线”句。
解决了社日这个问题,这首词就很容易读了。
“今日江城春已半”,这首词作于春社日。
一位离家多年的游子,在春社日这一天,酒后思念起家乡,记挂起妻子来了。但是他在词的一开始,不是直接说自己记挂妻子,而是说妻子“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就是说妻子年年到社日时,停了针线,在百无聊赖时,看见双飞双宿的燕子,就思念起丈夫来了。这里“年年”二字用得非常之好,看似寻常,其实暗藏着自己已多年流落在外的苦痛。
明明是自己在思念妻子,偏要写成妻子在思念自己。这样写,让天各一方的夫妻二人相互思念,可以更强烈地表现分离之愁与相思之苦。
现在虽然是春半,应该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但他却流落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自身的寂寞,因和妻子凄凉的处境遥相呼应,更显得沉着动人。
下半阕由停针线联想到“春衫著破谁针线”,感叹衣衫破了谁给我补啊!加上这衣衫上“点点行行泪痕满”,用最普通的“针线”表达了自已相思的痛、相思的悲、相思的苦和相思的哀,正如贺裳所评:“语淡而情浓,事浅而深。”
结尾四句是最精彩的,也是最别致的。红日西沉,游子在乱山深处下马解鞍,孤宿村野,看那溪边的野花开得多么蓬蓬勃勃。但是这时“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虽有好花,但没人给我佩戴;虽想要以酒浇愁,又没人为我把盏;即使醉得一塌糊涂了,也没人会来顾怜我、照管我。那时他是多么盼望妻子就在他的身边,给他戴花,为他把盏,喝醉了有人搀扶,有人服侍,即使这时妻子责备他几句,心里也感到是暖暖的!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排句连蝉直下,气势非凡,情感无比凄楚。
诗人的情感恣肆了,笔调放纵了,但读来并不会使人产生轻薄之感,正如陈廷焯所说:“不是风流放荡,只是一腔血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