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岭楚长城的聆听
长城,因其悠久的历史、强大的军事防御能力和绵延万里的雄姿,历来被世人所称颂,并被列入世界八大奇迹,无论达官显贵,还是黎民百姓,都会以一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心态,前去游览和聆听。然而,为大众所熟知和崇拜的长城多为明长城。事实上,公元前7世纪楚国就已开始修筑长城,目前被专家称为中国长城之父——楚长城。
楚长城西起湖北省竹溪县,跨汉水辗转至河南的邓州市,往北经内乡县,再向东北经鲁山县、南召县、叶县,直达泌阳县,东南至桐柏县,信阳地区,总长500多公里,是中国最早的长城。舞钢市杨庄乡境内的平岭长城即为楚长城遗址。
历史已经久远,情感却又如此亲近。出于对楚长城的敬仰与膜拜,在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和其他几位朋友一起,走进了仰慕已久的平岭楚长城。
平岭位于杨庄乡和庙街乡交界处的制高点上,与叶县相邻,群山环抱之间,只有一条南北道路通过。由于南北两面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先人们用勤劳、智慧和汗水,手执石刀长斧,披荆斩棘,筑城建寨,在荒山野岭之间筑起了堪称奇迹的防御工程,创造了战争史上永不磨灭的辉煌,家园得以拓展,伟业得以开创。也正是这险关要塞上的长城,庇护了一方百姓,使他们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建设美好的家园。
平岭楚长城,由大小不同的石块堆砌而成,犹如一条巨龙,曲折迂回在连绵起伏的山脊上,虽然高低宽窄不一,且大部分已经坍塌,但站在它面前,仍然可以想象它当年的壮观与雄奇。如今,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和历史的沉淀,它更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显得更加平和、质朴、安详,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著名的工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地的人们却并不知道,也不清楚这盘旋于山巅之上的巍巍长龙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修于何时,用于何处?而今,直到考古队的到来,人们才得以知道它的庐山真面目。原来,这就是比八达岭长城、慕田峪长城和居庸关长城早2000多年,有着中国长城之父之称的楚长城时,无不感到震惊和赞叹。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长城一直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和象征!有谁能想到,在我们家乡的荒山野岭之上,在祖祖辈辈日夜生活的地方,竟然有着这么一处古老的长城。
我和朋友沿着楚长城的遗迹一路前行,林中不时传来声声鸟叫,回荡在山谷里。落叶日积月累,厚厚的平铺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山风不时刮起,卷起满地落叶,掠过渐趋没落坍塌的城墙,悠悠然飘向远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黄叶漫卷西风的凄凉景象,让我在炎炎烈日之下,充分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心里升腾起难以名状的感动和震颤。
山风吹动着林涛,仿佛在诉说着历史。楚国在西周时期,虽为弹丸小国,但他们却从不自卑和自甘平庸,一直有着“问鼎中原、逐鹿群雄”的远大志向和抱负,他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一步步消灭诸侯小国,扩充实力,开拓疆土,最终发展成为“欲以观中国之政”的春秋五霸之一,国运兴盛八百余年。这其中,长城的功劳不可磨灭。
据《左传》记载,公元前656年,称霸中原的齐桓公,借机高举尊王攘夷的旗号,率领八国诸侯讨伐楚国。楚国派辩士屈完前去见齐桓公。齐桓公让屈完乘坐他的战车,观看齐军军演,想以此威吓屈完,迫使楚国屈服。屈完看后,不但没有被吓破胆,反而不卑不亢地对齐桓公说:“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齐桓公看到固若金汤的楚长城,不敢贸然进攻,遂与楚国结盟。由此可见,在楚国与中原诸侯争霸的战争中,楚长城起了很重要的防御作用。
在一块块石头堆砌起来的城墙上行走,我突然觉得,这宽厚的石墙,多么像戎边将士的脊梁,而那一层层叠起的石块,又多么像战死将士的尸骨。刮过的风里,那沙沙之声,多么像牺牲疆场的灵魂在诉说。呜呜的风声里,有万千楚国将士离别家园,告别亲人的嘤嘤啜泣;有万千百姓披荆斩棘,开山劈路的声声呐喊;有万千工匠搬运石块,修筑长城的劳动歌唱;更有无数恋人生离死别的缠绵诉说和冲杀陷阵的阵阵号角。长城,仿佛有着楚人太多的痛苦和不幸,也有他们太多的不屈和顽强。岁月的风尘,将原来的一切掩埋,留下的只是一堵墙的沉默。
站在楚长城上,凝视着几千年来风雨剥蚀却巍然耸立的石墙,我仿佛看到了城头的烽火,听到了远古将士的呐喊……自己仿佛已成为一名楚国的士兵,在亲手筑起的楚长城上,迎着敌人的冲锋,迎着敌人的箭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勇敢地冲锋陷阵,坦然面对敌人的疯狂进攻。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宁可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多少次搏杀,又有多少人牺牲在这里。但我知道,这里不会有永久的和平,一定发生过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为了家国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他们在生活中更是父亲的好儿子,妻子的好丈夫,儿女的好父亲,也有他们的铁血柔情。有多少个夜晚,他们一边驻守在这荒山野岭,一边仰望茫茫夜空,思念家乡的亲人。他们虽是铁骨铮铮,在狼烟里厮杀,但刀剑的寒光斩不断他们心中的那丝柔情。有月的夜晚,面对一弯清月,他们总想听一听母亲的呼唤,看擦一擦妻子眼角思念的泪痕,抱一抱可爱的儿女。那一刻,月夜是那么的宁静,回忆是那么的美好,思念是那么的甜蜜。那一刻,他们的胸中,流动的不再是冰冷的血,而是一腔柔情。“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楚长城,这一古代不同时期为抵御外敌侵扰而修筑的规模浩大的军事工程,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不仅是意志、勇气和力量的象征,也是向往和平与安全的表现,更是人们心目中民族意识和民族自豪感的体现。时代在发展,历史在变迁,但不变的却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抵制外寇、自强不息的精神。今天,社会一片和谐,楚长城虽然失去了其军事意义,但其深远的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却在每一个炎黄子孙心中永久传承,并将永远激励着每一个中国人为之奋斗和拼搏。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抚摸着被风雨剥蚀,完全失去了当日巍峨壮观形象、几乎坍塌殆尽的古城墙,一首首激荡人心的不朽篇章刹那间在我的脑海里迸发了出来,使我禁不住一阵阵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然而,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长城修筑的再坚固,再雄伟,再高大,也终将是一个建筑而已,很难阻挡强敌的入侵,并会随着岁月的流失和风雨的剥蚀而坍塌。只有胸怀天下,弃暴政,施仁治,兴百业,惠民生,筑起心中爱国为民的长城,方能永远耸立,恒久巍峨,长治久安,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