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禁止出境文物（一）战国石鼓 04
马荐石是十件石鼓中残损最重的，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字了，真成了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好可怜的一块大石头啊。
其实北宋拓本上，不计重字还可见16个字，明中期拓本上只失掉了一个字，但清末后就一个字都没有了。从明到清末，石鼓一直保存在北京孔庙，因此只能是因为不断的拓文才造成石皮脱落。
其实在北宋时，除了当皇帝干什么都行的宋徽宗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命人用黄金填注石鼓的字，目的之一就是让后人不要再拓文了，可惜世事无常，黄金被撬走，石鼓文仍不断失落。
在北宋拓本上，可见“□天□虹”一句，明中期本失去“虹”字，不过仍有“济济马藨（荐），栺栺芄芄”两句。“天虹”，描绘雨过天晴彩虹当空，表明当时的秦地雨量充沛，气候湿润。“济济马藨，栺栺芄芄”，则说明当地水草丰茂，牛马成群，是条件优良的畜牧之地。
秦人原为被西周王朝流放到西陲的部族，因为西部地广水丰，适宜畜牧，从而以养马发家，一步步成为诸侯国。由诗文可见，秦献公对秦地的优良环境非常自豪，对由马而兴的军事力量非常自信，间接地向周使展示秦国的强大国力。
不过此时雄心勃勃的秦献公肯定想不到，此前经几十代人艰辛建立的秦国，以及此后又经八代奋力实现的秦帝国，竟然在达到巅峰后仅14年就国亡族灭了。他更想不到，两千多年后，西部地区环境有了较大变化，马荐石上的炫耀诗篇也没了一个字。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肆 吾水石吾水既清，吾道既平。吾□既止，嘉树则里，天子永宁。日维丙申，昱昱薪薪，吾其周道。□马既迧，秀□康康。驾弇俞□，左骖骜骜，右骖趚趚。□□□□，母不□□。四翰黎黎，□□□□。公谓大□，金及如□，害不余佑。
在明代以前，吾水石保存比较好的，缺字不多，基本能通读下来，可以翻译成一首优美的现代诗歌：河流泉水已疏清，田间大道已修平。祭祀西畤已竣工，美丽树木载其中，天子心里永安宁。丙申吉日出游，朝迎旭日夜燃薪，我们要行周之道。马列两边踏征途，华美（车辆）稳当当。车盖（如云遮太阳），左边马儿神气爽，右边马儿四蹄扬。四匹马并驾齐驱。秦公开口谓太史，今天我们去（西畤），上天一定保佑吾！
吾水篇中，夸赞秦地的水很清澈，道路已经修平，树木也已种好，于是秦公和周天子使臣在丙申日这天，乘坐马车出游了。
吾水石高二尺九寸，围七尺八寸，是十只石鼓中最大和最高的。根据明中期拓文可知，石上共有5横排15竖列字，除最后一列4字外，每列均为5个字，共74字，也是10只石鼓中刻字最多的。不过，现在只有第二三横排还能看到，其他的不是看不见就是看不清了。
不过现在只剩马字右边的一个吾字了，还不大清楚。而在诗篇起首处，正好有一大块石皮没了，于是那三个引出气势满满的排比句的吾字，一个都看不到了。
这个作为第一人称代词的吾字挺重要的，因为在《诗经》和《尚书》里都没出现，在春秋末期以后的典籍里才出现，所以唐兰先生以其为主要论据，将石鼓断代为战国。
现在的刻文中，还能看到清晰的“公”字，指的就是秦公。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称王，在此之前的秦国国君才称公，因此石鼓文断代为战国前中期，再结合周天子与秦国交流的文献记载等其他依据，具体断代到秦献公时期。
先秦时代游猎是非常郑重的，往往与政治或外交相关，也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增加肉食和皮装的重要经济活动，因此不像后来打猎那样到城郊转一天就行了，而是一走就要几天或十几天，就相当于对国土的一次巡视。于是，秦献公和周太史就这样踏上了征途。
伍 吴人石吴人石上原有一篇72字的长诗，记叙秦公队伍第一站到达了吴山之南。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所以也称吴阳。吴山坐落于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属于陇山支脉。周秦王朝发祥于宝鸡，认为这是吴山保护之功，便将其封为西岳，因此又名吴岳。
秦公在吴阳遥祭了吴岳，这可能是秦国的传统，但也更带着重要的政治目的，既向周天子表明自己与周室拥有共同的祖先家园，也暗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雄踞西方。
吴山之南应该有秦人专门的祭祀场，所以设立有鹿囿。诗篇中说，在吴山的鹿囿中，许多公鹿和母鹿奔跑嬉戏。左传中讲，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先秦时代来说，只有保持稳定的祭祀礼仪和强大的武力，才是是强盛的国家。吴水诗用吴山下充满活力的鹿囿，表示了对自己国家强盛的自豪。
吴人石也很可惜，因为也非常糟糕，仅比什么都没有的马荐石好点，还剩了5个一半的字，以及一个基本完整的字，看上去就像日语的片假名。吴人篇中有很多字都是古老的写法，比如只剩一半的“鹿”字，和基本完整的“又”字，都保留着甲骨文的特征。特别是“又”字，以右手形状为象形字“右”，而后假借为“又”，这完全是甲骨文和金文的用法。
从故宫展出的明代拓片可见，明时的吴人石还有39个字，特别是前两列只缺了一个字，但现在这些都看不到了。看到吴人石背面那几道墨汁的流痕，就知道又是拓文闯的祸，不仅把字都拓没了，还留下黑乎乎的大石头。
石鼓馆南侧是前五鼓，下面要看北侧的后五鼓了，它们上面的刻字保存得要比前五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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