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诊手记：寻找合适的入口
小女孩被妈妈拉过来时，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小女孩左手无名指近节指肚及掌指关节处拉伤周余，活动受阻。小女孩妈妈有点急，盼着她的手指早点好，可以如期参加钢琴考级考试。左手无名指不适，左病右治，在其右手无名指近节指背处刺入一针，嘱其活动手指。小女孩说不痛了，但是整个左手掌指还有点僵、有点麻。整个手掌指不适，可考虑八邪，在其大指、食指、中指指缝各刺一针，针入，小女孩说不麻了，也不僵了。小女孩没有其他不适症状，辨证相对比较容易，按照法则直接在对侧同气区域用针即可。
有些患者的症状表现比较多，辨证时不可简单地就事论事、随“症”治之。罗女士说话声音很低，整个人十分虚弱、憔悴。罗女士说，在一边排队等了几十分钟，一个人快撑不住了。罗女士自述有很多“病”，双眼视物模糊，咽喉不适，肠胃不适，失眠，浑身无力，等等。平时也去针灸，当时有改善，过后不久症状就会反复。罗女士这么多“病”，从单个症来看，每个症都有相应的对治方针。如果从这样的角度去辨证，某种意义上也落入了“头痛治头、脚痛治脚”的窠臼。这么多“病”的根源，其实是罗女士整个人身心俱疲、阴阳失和。平时症状容易出现反复，疗效不能稳定和持续，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其正气不足、底子太薄。就像治理一个流域的水系，一条河是治好了，如果整个流域不能全面治理，这条河的问题还是会出现回潮和反弹。中医治的是人，不是病。像罗女士这样的情况，更要从患者这个人的整体来系统看待、辨证施治。按男左女右，在其右手督脉后溪穴、任脉列缺穴、阳明经曲池穴、太阴经尺泽穴附近各刺一针，然后嘱其轻轻深呼吸。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罗女士自感身体逐渐舒适有力。随即在其头部百会穴及四神聪穴各刺一针，在其厥阴经内关穴、少阳经外关穴各刺一针。罗女士说身体更轻松了，除了眼部还有重影以外，其他不适已不再明显。遂针对其眼部不适继续随证治之，很快有了较大改善。此例以身心失和作为主症来看待，然后再根据其症状变化分而治之，其实是极大地做了一个减法，更加符合黄帝内针至简至易的特点。
还有些患者，症状表现同样比较明显，但不是仅仅用针就能解决，不可简单地就“症”而治。顾女士一脸倦容，说，失眠，右肾囊肿不适。我问，失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是从上个月先生猝然离世开始的。肾部不适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吗？我继续问。她说也是的。在其右手少阴经通里穴、厥阴经内关穴以及阳明经曲池穴、太阴经尺泽穴附近各刺一针，然后嘱其轻轻深呼吸。约莫过了一两分钟，顾女士说，心头好像开了不少。肾部不适呢？我问。那个地方好像也好多了。她说。我没有继续用针，只是努力地跟她说，先生走了，缘分也尽了，如果真正想让他安心，应该让自己过得更好。人生的一些忧伤，有时也是让我们在学习如何成长。未来的路怎样去选择、去走好，也许就是从当下这一念开始。像顾女士这样的患者，我觉得“主症”是她心头那个放不下的结，只有等她自己走出了阴霾，才能彻底缓解或消除这些“不适之症”。对随证治之的理解，不能机械地定义为患者主诉的症。同样，在辨证施治时，从哪一个合适的入口进去，也是需要医者去悉心体察、静心把握的重点。
三生万物 针行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