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也说母爱 | 郑信平

文|郑信平

周末，早上，陪儿子早读，听到其背诵周敦颐的《爱莲说》，其中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啦。我手拿剪刀，修剪花盆里雨后茂盛的枝条，很惬意地享受着朗朗又押韵的读书声，思绪也不由自主地回到自己读背的那个年月。真是时光飞逝，逝者如斯，现在我的儿子也开始读它了。

从北宋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读背过这一名篇。这是文化的代代传承，优秀的永远不会过时，这是中华传统文化长盛不衰的内在原因。

世人能从文中读出莲花出淤泥仍保有洁白品性，进而扩展到立身处世的方方面面，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此，这无可厚非。其实，那乌黑泥土里的莲藕功不可没，它是孕育莲花的母体，是莲花能给人以洁白美妙形象的总根源。它也一样洁白，且身埋于污泥，时时与污泥为伴，而不杂染丁点的污迹，它才是最值得颂扬的（母爱）典范。

母爱，是永恒的话题，无论是动物的母亲，还是植物的母体，都是崇高的，也是伟大的。其所含的母性本能，从种族延续上来讲是必不可少的，从生物学上来讲，这更比纯单个的个体更重要。母爱能从沉睡的智慧里唤起世人的真知灼见，它是无比神圣的精神家园，难以想象的心灵之光就隐藏在母爱之中。

但光芒四射的新生儿，总披着华丽的外衣，或是因娇嫩可爱的美好形象，遮盖了母亲的伟大，喧宾夺主，正如世人独爱莲而不见淤泥里的莲藕，甚至想都不会想到华丽身姿之后的它。

母性的伟大，表现在人类身上自不必说，在植物身上的也不明显，在动物身上的可是数不胜数。日常生活中，若注意观察，就会知道，母性越明显，激发出来的母爱本能就越强。高等级的脊椎动物，或者说哺乳动物自不必说，就膜翅目昆虫来讲，也能从中体会到母性的光芒，母爱的伟大。它们深厚的母爱，所有最优秀的本能才干，都是为后代的饮食栖息作准备。

尽管膜翅目昆虫的复眼看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成虫寿命短），但凭着母性，它们能清楚地预见未来。为了子女，它们都是能工巧匠，有的是棉麻织品的手工业者，能把棉絮压制成棉布袋；有的做了篾匠裁缝师傅，用碎叶编织成筐篓；还有的干起了泥水匠，开工建造水泥房屋，搭起砾石板房；更有烧起了窑的，将黏土做成一个个的瓮罐钵等；不可思议的是竟有做地底矿工的，在潮湿温热的泥土中开凿巷道，将幼儿宝宝深藏于地底。

许多技能和我们人类的相似，很多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些都被它们用来整饬居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后代。为未来宝宝的起居着想后，它们还要操心未来宝宝的饮食，蜜团、花粉糕、用巧妙技艺干化后的野味罐头、或是特殊手法麻醉后仍保存新鲜的肉团等等，都闪烁着母性所激发出的本能，与我们人类完全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将后代置于好坏也未知的陌生之地的，我看它们这是性的生物本能第一位。附带地，后代的繁殖也是一并成功了，可以说，后代是娱乐的副产品。这种方式产生的后代往往是一生一大窝，以数量来弥补幼儿成长阶段的夭折损失。

所以，我们大致可推断出，凡是后代出生时数量庞大的，其母爱往往是缺失的，也即母性的本能是少之又少的。单次产生的后代数量越少，母爱越深，成反比关系。

既是母爱的典范，又身处污浊中，仍要为后代竭尽全力做好准备的低等级生物，我看昆虫界的食粪大师蜣螂屎壳郎，应该是可以和淤泥里的莲藕相媲美的了。

与姹紫嫣红中飞舞的花间蜜蜂相比，屎壳郎丁点的温柔细腻感都没有。它生活的环境就是牛屎堆，可谓臭到家了。它的外表，也是十足的丑八怪，尖尖长角就有三个，头上有，肩膀上一边各一个，大铲子还顶在头上，威武雄壮，完全是力量型时刻要干架的莽汉，或者说是罗汉女。相互间为了口食物而大打出手是常事。最常见的是假心假意助人为乐，等到粪团主人离开一会儿，它就半路抢劫，横空夺爱了，返回的主人是一脸的懵逼和团团找。为了未来的宝宝衣食无忧，这些身披铠甲的妈妈们，是脸面不要，干起了骗子和强盗的行当。

它们是垃圾堆中的探险家，是被牛羊屎粪污染的草原的净化者，它真的是久处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了。它是美与丑、干净与肮脏的见证者转化者。那芬芳的花香、肥沃的田野、饱满的颗粒、干净整洁的环境，哪一样都离不开它。

它们干的是肮脏的活，但它们跻身于荣耀之列。它们穿着朴素但全身油光锃亮，浑身的硬铠甲，有可作战的矛戟，强壮的肢腿，尤其板状的粗壮前腿，专为扫拢所经之地的一切美味而准备着，它的身体构造，简直是无懈可击。

第一次看到它，没有人会不惊讶。这胖乎乎的黑色昆虫，头朝下，长长的后足在上面，扒拢着体积比自身大了好几倍的粪球，强壮的前足板八字样外撑着，倒昂朝下的头，两小触角顶端的小眼珠在左右滴溜溜转着，找寻那是最佳路径，这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常玩的靠墙倒立。

它倒退着，竭尽全力地推动着大粪球，急匆匆地滚动着，经常笨拙地随着粪球的下坡滚动而连翻跟斗，但仍紧抱不放手，缓过神后继续倒推。或者是被摔得仰面朝天，六足笨拙地使劲乱舞，那隆起的背壳，刚好当旋转的支点，黑胖滚圆朝天翻的家伙，这下子成了转圈圆盘，摇摆着。

这是我们对它的印象，呆萌，若不是嫌牛屎粪的脏，肯定会抓一个在手心仔细把玩呢。

屎壳郎推粪球干嘛？它要将这美味的粪球推到合适的地方，挖开泥土，藏好宝贝，为的是它的后代衣食无忧，健康成长，这就是母性。

或许有人会说，莲藕发芽长出荷叶荷花，膜翅目昆虫为了后代成了能工巧匠，还有为了未来小宝宝而甘愿当小偷强盗的屎壳郎，它们都是生物的本能，遗传的规律在起作用，上升不了母爱的高度。

是的，一切的轮回，皆是规律在起作用。但硬生生的规律，何尝不可作感性的认知和再解释呢？

如此，物皆有性，兼爱则成，岂不美哉。

（2021年5月18日）

作者简介：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