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一台呼吸机（精短小说）
编者按 无论人类的历史如何书写，2020年的人类与新冠病毒的世界大战，都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章。遗憾的是，在波澜壮阔的章节之下，那些无数普通的个体曾经演绎和正在演绎的一个个微小却感人的故事，可能永远都无法上得只言片语。那么，就让我们在这里，用文学的方式，为他们作一个深情的“附录”吧。
一
教授的助手从医院总务处领回一批医疗器材。教授高兴极了：那些口罩、防护用具什么的可是救命之物呵，尤其是呼吸机！教授知道在对付新冠病毒的时候，呼吸机有多么重要。倘若早些有这个东西，也许昨天之前的那几个患者就不用死了。不过，还是要谢天谢地吧，至少从现在开始，他拥有了一件可以救人于水火的神器。
呼吸机，呼吸机，救命的呼吸机！咦？教授侧转头，一脸困惑地问：怎么就领一台？你不知道现在需要大批地用吗？就是不用，摆在我们储物室的架子上，心里就踏实，病人也踏实！
助手低声解释说：教授，就一台。总务说全院一共只接到五台，八个团队分。您的声望让我们这个团队处在第一的有利位置，所以咱们分到了一台。
教授的心绪一下低落下来，只好自我安慰道：也罢，有总胜于无吧。然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这台呼吸机轻易别用，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
一个医师轻声问：教授，请您再给我们定义一下，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教授瞪了他一眼，道：就是用则活、不用则死的时候！
教授身心俱疲地回到办公室。他看了看表：已经连续二十多小时不曾合眼了。他太困了。教授头有些沉，沉到渐渐伏在办公桌上，片刻就睡着了。但有什么东西飘忽到身边，前后左右地撕扯，此起彼伏地嚷嚷：我要呼吸！给我空气！给我氧气……教授知道，他们都是那些死者的魂魄。他只好据实相告：你们现在不需要氧气了，赶紧去上帝那儿报到吧，不然的话在这里变成冤魂就只能下地狱了。魂们就忽地散去了。但一团尚未成形的魂却幽幽地从门缝挤进来，魂缕间还飘浮着一个写着“8”字的纸片，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对他说：我要呼吸，给我空气，给我氧气……
教授激灵一下，醒了。他紧张地看着正被敲响的门。门被拧开了，那个医师和护士长急急走了进来。
医师说：对不起，教授，刚才敲了半天门没听见“请进”，情况紧急，又担心您有什么情况，只好冒昧地进来了。
教授说：没关系，什么事？快说吧。
医师说：有一个患者肯定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对，是8号，您是怎么知道的？
教授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冲医师急道：那就赶紧用呼吸机呀！不是说了吗，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吧！
医师为难地看着他，不语；身旁的护士长半步上前，说：不好办的是，好像7号也需要用了。
教授问：7号什么情况？
护士长说：用了能不能活不知道，但不用肯定会死。
医师低声道：所以，需要您来决定。
教授听罢，二话不说，带了两人匆匆向病房去了。先看了正在捯气的8号老者，目光几乎已经迷离了；再看稍年轻些的7号，虽然大张着口有呼无吸的样子，但眼睛里还充满着恐惧和期望。
教授转身走回8号的前半程明显有些犹豫，但到中间的时候已经彻底坚定了。他决绝地说：给7号上，立刻！然后又拖着沉重的脚步“遥远”地走到8号前，“一路上”泪雨滂沱……
教授看着渐渐安静下来、慢慢闭上眼睛的8号患者，泣不成声地说：安息吧，父亲……
“后疫情时代“专栏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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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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