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对“太阳表证”治法与运用的思考
对“太阳表证”治法与运用的思考
作者/徐怀书
本文是一期弟子徐怀书写就,分享给头条的各位朋友。
尊敬的师父好!各位同门大家好!
根据安排,今天,我汇报一下对太阳表证治法与运用的思考,不妥之处请师父和各位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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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病,是伤寒初期的表证阶段。
此定义有两个要点,一是病理阶段是初期,即伤寒的开始阶段,二是证候性质属于表证。
太阳表证的基本特点是,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其证候类型,一是卫强营弱的太阳中风证,二是卫闭营郁的太阳伤寒证,三是热多寒少如疟状的表郁轻证。
由于其基本病机属于寒邪束表,导致营卫不和,故其治疗大法均为辛温表散,方用麻桂之属,或解肌祛风,或发汗解表。
太阳病表证用解表法,这是没有疑义的。
我思考的问题是:
第一,太阳病,是不是专指寒邪袭表的表证?其判断标准是什么?
第二,外感寒邪可以引起太阳病,内伤引起的病位在表的病症算不算太阳病,可不可以用开表法?
第三,两经三经合病,其病机证治有何特点,是治从少阳还是治从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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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举三个案例,谈谈我对这些问题的认识。
病案一:某女,19岁,在校大学生。
主诉:面部痤疮长年不愈。
从上高中开始,脸上疙瘩就开始生长,经中西医多次治疗,疗效不佳且逐步加重。
刻下症见:形体偏胖,喜食荤腥,皮肤粗糙,面色萎黄,额头、两颧及唇周下巴痤疮满布,此起彼伏,两年不愈。无头项强痛,不恶风寒,口中和,纳可眠可,小便偏黄,大便两三日一次,偏干,舌红苔白腻,脉沉滑。
我当时的判断是,患者不恶风寒,无头项强痛,故排除太阳病。
小便黄,大便干,面色萎黄,脉沉滑有力,属阳明病湿热阻滞中焦,浊气不降,治以清热利湿解毒,通便泻浊,方用调胃承气汤合五味消毒饮,七剂水煎服。
一周后患者报告,大便每日一次,小便清,但痤疮不见好转。这个情况出乎我的预料,方证对应为什么痤疮不愈?
突然,我想起师父线上讲课时说过的一句话,“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
本病多发于青年男女气血充盛者,汗出当风,毛窍闭塞,寒束其外,营卫郁于内,外寒内火,郁而为痤。
故治疗应当开其表,散其热,郁热得通,结者乃散。
于是调整处方为:麻杏石甘汤、茵陈蒿汤合桂枝茯苓丸。
处方:
麻黄20g 杏仁10g
甘草10g 生石膏50g
茵陈10g 山栀10g
茯苓15g 大黄9g 桂枝9g
白芍15g 丹皮20g 桃仁15g
七剂,水煎服。
服7剂后,患者痤疮频发的势头戛然而止,原有痤疮由红变黑,不再化脓,嘱再服7剂,尽剂而愈。
这个病案说明,没有头项强痛而恶寒的症状,但皮肤病有寒郁肌表病机的,可以归入太阳病范畴,治用解表法。
病案二:某女,32岁,2019年7月29日就诊。
主诉:生育第二胎半年后,肢体麻木,时发头痛、周身疼痛重着,腹痛隐隐。伴胸闷心烦心悸,头晕恶心,口干舌燥,纳差,失眠。
行脑部CT和手足关节CT扫描无异常,自服三七粉、西洋参粉无效,后就诊于当地中医,服用新加汤三个月,仍未见好转。
刻症所见:体胖,面目,尤其是两眼睑浮肿,肢体动作迟缓,气短懒言,情绪不稳,纳少,二便调,舌淡红苔白腻,无瘀斑,齿痕重,脉沉弱。
本案,前医针对患者产后虚弱,肌肤失养之疼痛,治用新加汤,应该说思路没有错。
为什么疗效欠佳?对此我思考良久,并对患者脉证进行了仔细探查。
首先,患者头痛身痛骨节痛,符合太阳表证特征,新加汤是桂枝汤的变方,虽然主治营血不足的肌肤失养症,但桂枝芍药组合仍然具备解肌祛风、调和营卫的功能,之所以疗效欠佳,应该是忽视了产后虚弱症之外的其他症状。
身体重痛、眼睑浮肿当为水气病之风水证,胸闷为水饮内停,心烦心悸为水热互结攻冲于心,头晕反映了“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的特征,肢体麻木则为湿邪闭阻经络,脉道不通。
《金匮·水气病脉证并治篇》第十一条,夫水病人,目下有卧蚕,面目鲜泽,脉伏,其人消渴,病水腹大,小便不利,其脉沉绝者,有水可下之。
第五条:里水者,一身面目黄肿,其脉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如小便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渴也。越婢加术汤主之。
根据对患者风水相合的病机判断,我的治疗方案分成两步,一是用越婢加术汤加减消风散水,解表清里;二是用小建中汤加减调和营卫,缓急止痛。
第一付药服用一周后,病人面部浮肿消失,第二付药服用半个月,身疼腹痛、关节麻木等诸症若失。
本案说明,没有脉浮、恶寒等症状、但属风水证的,也可归入太阳病的范畴,但在治疗上要视主症与兼症的轻重,先祛其实,再补其虚。
病案三:某男,61岁,2019年8月10就诊。
主诉:干咳半年余。
患者原居住河北承德市,2018年在山东威海购房,并与当年7月移居威海,由于年岁较高,身体未能及时适应从内陆气候到海洋性气候的转变,故在威海居住不久便患上感冒,自购连花清瘟胶囊,服完一盒,表证解后,从此干咳不止,昼夜无休。
虽服用养阴清肺丸、川贝枇杷膏等,症状不见缓解,自己怀疑患上肺癌。
刻症所见:咳声洪亮,干咳无痰,咳剧则胃逆作呕,脖梗发硬,但头汗出,两胁牵引作痛,面色晦暗,晨起口苦咽干,鼻腔干燥,无恶风恶寒,纳差,汗少,手足温,二便尚可,舌红,苔薄黄,脉浮弦数,右寸跃上鱼际。
见此症状,我立刻想起伤寒论99条: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
本条要义为三阳合病,治取少阳。患者的症状几乎与此条如出一辙,因此我毫不犹豫地给服了小柴胡汤合百合知母汤,自认为解决他的咳嗽有九成把握。
没想到一周后,患者情况依然如故,口苦依旧,右寸脉还是飞上鱼际,干咳不见好转。见此情景,我当时有点蒙,经方怎么不灵啦,还是我辨证有误?
于是,我重新切脉,此人脉象非常奇特,其浮数之状让我终身难忘,手指一搭寸口,他的脉搏就反弹我的指肚,即使不做举按寻,也能看到他的三部脉搏动,这是什么问题?
我口中念念有词,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张仲景为什么把脉浮放在第一位,说明这是太阳病最典型的特征。难道是患者半年前的感冒仍然未愈,邪气留恋在表?
想到此 ,我迅速意识到,99条小柴胡汤证治虽属三阳合病,但证属少阳为主,太阳阳明在次,故可用和枢机之法三阳同治。
此人,自用莲花清瘟解表,虽有清热之功,但寒湿之邪未去,表闭营郁,邪入少阳,则见少阳诸证。
在太少合病不分仲伯的情况下,只用小柴胡而漠视太阳病,效果自然不好,于是,我在原方基础上合入葛根汤,嘱其服药后加服热粥一碗取微汗。
两付用完,患者就来电话说,咳嗽大为减少,七付药后,各种症状皆缓,遂以沙参麦冬汤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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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这三个例子想表达的意思是,师父的著作和课件,用大量篇幅讲太阳病,说明六经辨证中辨太阳脉证非常重要。
判断太阳病,一是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这是基本标准,临证必须胸有定见,但也不必追求诸证悉备,例如,有些表证患者并无脉浮体征,要结合四诊判断。
第二,太阳主表,故病位在表的病证,如痤疮、湿疹、风水证等,不论病因是里寒湿还是里湿热,都可以在治里证的同时兼用解表法,否则,不解表则病必不除。
第三,伤寒论398条,每个条文都可以当成一个病案来读,仲景所示的治法也只是示例,三阳合病治用小柴胡,有的有效,有的则无效,不是医圣说的不对,是我们读书读死了。
三阳合病既可以独治少阳, 也可以太少同治,也可以三阳同治,关键取决于何经邪重。
不管如何治,一个基本点是,并病合病,分清主次,有表必须解表,千万不要忽视太阳病。
想要彻底明白这个问题,还是要反复读师父的讲义,同时要勤于临床思考。
以上汇报,不妥之处请师父和同门批评指教。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