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小伙：《黑倔》

黑倔

作者丨刘文涛

狗趴在村中间的路上，头侧贴着地眯着眼，偶尔弹两声闲(函)坤，想勾起人注意它；黑倔端着沾满茶锈的杯子，掰腔子亮怀，嘴唇沾着半截硬延安，懒散地在村东头转，狗一看是他，懒得招式他。杯里水都添了几数次，茶叶没舍得换。哎，皮皮茶真乏味，人老了，啥都淡，乏味的人生。

黑倔我，不缺胳膊不少腿，踢踢骡子好拽手，就是:山西骡子不拉车---哈怂毛病多。抽烟喝酒打麻将，麻将打得啪啪啪，干活汗水滴得嗒嗒嗒。贫困户与咱没缘分，门哈啥牌牌都没得，偶尔门把上别个纸片，心动一看，把它哥的:华州不孕不育协和医院的邀请函，这怂纸，锅㡳引火都不着。礼品是一把圆形塑料的桃花扇，想当初咱也是:歌尽桃花扇底风，性情中人。

人得要活，弓硬硬弦里，人硬硬钱里。不死就得干，谁叫钱这王八蛋，腰里没铜，不敢胡行。村西头乃狗，看我也低三分，狗呀狗，我这人模，你怂乃狗样，咱俩一毬货色，都是吃眼角食的，猪笑老鸹黑，老鸹笑猪没颜色。

咱着六十多岁的老皮，出门干活，没人敢要，牙怕这烂罐子，把他黏住了。记得春节刚过，也背着鼓鼓囊囊的尿素袋子，去西安打过工，谁叫咱干活，手迟耳背没眼色，叫牙日嚼得连贼娃子一样，驴脸有多长，工头脸有多长。哎，除非老板认干大(爹)，乃咱刚合适。

给娃们要钱，张不开口，村跟前寻个短工干一干，要用钱用，豁出老命。走！浇苞谷。毒辣的太阳，炙烤着河滩，若有若无的汽浪，蒸腾着干裂土壤里残留的水分。打卷的玉米叶，憔悴的面容，懒洋洋的耷拉着。坐在东西行子的玉米下，斑驳的阴影，有点安慰的凉快，一缕风吹过，也是愜意。恰好有株胖胖的狗尾巴草，依在身边，时不时搔一搔我的脸，翩翩摇曳。清早露水大，衣服裤子湿bia、bia；中午太阳热，苞谷叶子刷在我的貔(pⅰ)脸娃，尽是血道道。咱这脸是五维码，刷呀刷，刷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感觉。

今个咱给人拔萝卜苗，不为挣钱图热闹，总比在村里陪伴狗强。电动车一骑Go、Go、Go，三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排兵排将一人占一行，我黑倔在婆娘堆里混，自封妇联主任。重现我在生产队劳动的场景，激情燃烧的岁月。躬身埋头，沾土的十指，把一株株红萝卜苗仔细梳弄，咱是领头羊，啥活都不能落到人后头。干活并不影响相互调侃谈笑，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十个女人，河滩地里赶大集，鸡一嘴，鹅一嘴，煎水锅里水花翻，十里八乡的趣事，东家长西家短，把单调劳动点缀得充满乐趣。黑倔我沉默地听着，点根烟，吐出满腑无奈的辛酸。

人老了，不知明年还能不能这么欢？操乃闲心欻(cha)呀！活一天算一天。

图文来源丨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丨刘文涛

整理编辑丨华州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