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四大道场 | 第三篇钓鱼城088
之八十八：钓鱼城之围再续
“啊！”王坚和冉璞同时惊呼，“流光（鲜于兄弟），你算得出来？”
“我这一天一夜，参透了一个道理。九龙刻漏不仅能够凭借水分计算，它的妙用远不止如此。”鲜于刘光说，“我突发奇想，把看蜡算术也融汇到刻漏中，发现能够看到死去的人的魂魄……”
鲜于刘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飞舄楼的踏板上传来咚咚的沉闷脚步声。
张珏走上了飞舄楼顶层，把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扔在地上，滚到了王坚的脚下。
王坚弯腰把头颅捧起，果然是晋国宝的脑袋。
张珏杀气腾腾，对着冉璞和王坚说：“冉伯父和王大哥，你们心肠也忒软了，你们放过了这个晋国宝，岂不是让钓鱼城上下心寒齿冷？还如何有必死的决心，与蒙古军队交战？”
“他是蒙古使臣，”王坚说，“这点礼仪气度还是要有的。”
“你是怕惹怒了蒙哥吗？”张珏大喝，“你怕了吗？再说了，这个晋国宝，是你的兄弟。我替大哥杀了不义之兄，清理门庭，这是私事，跟两军交战无关！”
王坚听了，立即对张珏说：“君玉你说的对，适才是我糊涂了。大敌当前，我竟然犹犹豫豫，惦记同袍之谊，却忘了天下人的生死。你做得很好，杀了这个投奔蒙古的奸人，好让钓鱼城军民知道我们的决心。”
张珏这才收起了怒容，拍了拍王坚的肩膀：“就是死，也要与城池玉石俱焚。这话可是你和张实将军说的。”
王坚招呼随从亲兵上楼：“把这个头颅挂在青华门上，让蒙古人知道，只有战死和焚灭的钓鱼城，没有投降的钓鱼城！”
然后对张珏说：“还是把晋国宝的无头尸首收殓了，尽了我与他的兄弟情分。”
鲜于刘光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知道王坚是个重情义的豪杰，虽然因为晋国宝的话稍稍有些分神，但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刘三娘问鲜于刘光：“你刚才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鲜于刘光说：“我刚刚领悟了诡道看蜡算术真正的妙处，我能够看见钓鱼城方圆几十里内，所有死去的人飘散着的魂魄。这才是看蜡的真正精髓。”
“这个本事有什么用？”刘三娘好奇地问，“又不能杀敌，又不能将同袍复生。仅仅只能看见，有什么了不起的。”
冷谦惊奇地说：“师父的这个本事很大，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战场上敌我双方各自死了多少人，这样就可以快速做出战场形势的判断。”
“冷谦说得不错。”鲜于刘光说，“两军交战到了艰难的时刻，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还剩几何。因此咬紧牙关的一方，就能凭借毅力，即便是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也能够一鼓作气地击溃对方，这是其一。两军交战，如果主将战死，但敌方并不知情，因此副将隐瞒消息，仍旧能够冒用主将的威严指挥军队作战，军心不会溃散，这是其二。”
“这么说来，还有点道理。”刘三娘现在的心情不错，也就不再跟鲜于刘光抬杠。她也知道整个钓鱼城上下命悬一线，实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鲜于刘光苦笑一下：“看来掌教李志常真人说的没错，万仙大阵之后，真正厉害的法术都失传了。我们诡道是所剩无几的门派，虽然法术流传了下来，可惜这几百年的传人，包括我的师父黄裳都不能领悟精髓，只把看蜡这算术当做了一个计算阴阳两界的术法，却不知道这个看蜡法术的真正功用。”
冷谦好奇地说：“既然如此，不仅是看蜡，那其他的三门算术，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师父将埋没已久的法门一一领悟出来，诡道就是独步天下的道教门派。”
“这一个看蜡算术，也是我突发奇想，在九龙刻漏的运转下偶然领悟，”鲜于刘光说，“其他的三门算术，不知道需要多少机缘巧合，或者是形势逼迫，才能得到。”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说着话，那边冉璞、王坚和张珏继续调动钓鱼城的城防军队。
蒙古军队决定同时攻打钓鱼城所有的城门，那么现在也只能把钓鱼城所有的军力根据守城的难易程度来分配人数。
比如青华门、出奇门、奇胜门城墙下的地势较为平缓，于是王坚下令马鞍寨完颜安康的所有兵力都在出奇门和奇胜门之间来回照应。张珏则率领重兵，镇守青华门，应对蒙哥的本部大军，其他的兵力分散在险峻的护国门、镇西门一侧。
蒙古军队在晋国宝的头颅悬挂在青华门城门半个时辰之后，又开始了调动。
南面嘉陵江对岸的石马山道路艰险，蒙古军队要绕过高山，才能进军到合州城池南面的涪江滩地。因此行军缓慢，一时间也行走不到。而从篮狸滩奔袭到合州城池的蒙古军队，已经开始攻打合州城池。
冉璞和王坚站在飞舄楼上，看着凶猛的蒙古大军向合州城池发起了第一轮进攻。合州城池的城防不占据地势优势，城墙也并不高。蒙古军队的云梯一拨一拨地搭上了城墙，士兵不断地爬了上去。
冉璞和王坚遥遥看着合州城池，两人的手都紧紧攥住扶栏。王坚的身体在摇晃，先是不停地看向身边的信兵，后又看向了南面的水军码头，那里有上百艘战船。
“合州留守的那些兄弟，是不希望你派遣水军战船去解救他们的，”冉璞用手摁住了王坚的肩膀，“这些船，要留着保护钓鱼城。”
合州城墙上的云梯纷纷倒下，留在城墙上的蒙古军士越来越少。看来是合州的军民经过殊死的抵抗，勉强顶住了第一批进攻。王坚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因为刚才只是试探性的一次进攻，人数并不多。真正的大部，正从北边移动过来。合州城池撑不过今夜。
时间到了傍晚，蒙古军队一直在零星地对合州城池发起攻击。合州城池上的军士人数越来越少，移动得也越来越缓慢，看来已经精疲力竭。
突然，在蒙古军队之中，慢慢地升起了一座云楼。王坚大惊，对冉璞说：“他们掌握了快速建造云楼的本领。”
冉璞也沉默起来：“他们军中有西域的工匠。”
“既然都带来了，”王坚说，“那么也一定会用在攻打钓鱼城上。我们这一节失策了。”
“既然让我们看到，那就是无所忌惮。”冉璞说，“他们一定还有能够在坡地上攻城的机括，不见得就只有这种云楼。”
鲜于刘光的声音从王坚身后传来：“正在攻打合州城池的是汪德臣部，史驱在里面，他们的云楼就要进攻了。涪江上游的蒙古大军一旦到达，合州城池就会被攻破。”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鲜于刘光随即又说，“不到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