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归来话东北

——吉林、哈尔滨、漠河行（13）

一

短短一周时间的东北之行，说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恐怕都有些牵强。然而这一周的旅行，的确给了我深刻的感受。

旅行结束后A先生曾问过我，刘校，谈谈你对东北之行的认识，捡最重要的说。我说我还没想好，感受太丰富，没有理出个头绪，如果说最重要的，那就是我挑战了自己：一个怕冷的人，在最冷的季节，到了最冷的地方。A先生高屋建瓴地说，我认为，这一行让我们对“冷”有了新的认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我是感性的，A先生是理性的；我对个人感受是敏感的，A先生对个人体验是看重的；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不会轻易行动，正是因为没有把握，A先生才计划着要去尝试（比如他打算自驾去318国道入藏，当然不会带我玩了）；在漠河时，我庆幸没有遇到零下四五十度的降温（我们离开漠河第二天即大幅度降温），A先生对此则感到莫大的遗憾。

二

东北的景物固然叫人留恋，我所接触到的东北人更是令人难忘。由于时间有限，接触到的东北人更是有限，因而，侈谈“东北人”这个话题不免流于肤浅，甚至连谈论的资格都没有。但我还是想谈谈自己的“第一感觉”。此刻我能说的只能是“第一感觉”，假若将来对东北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到那时再修正自己的看法也不迟。

概况地说，东北人给我的总体印象是“不装”。他们或许不是那么温婉细腻，不是那么彬彬有礼，不是那么温文尔雅，不是那么善解人意，但他们直接、直爽，不虚、不假，不奉迎，不谄媚，不矫饰、不势力。东北人把附加在人身上的一切多余的东西统统拿掉，还原了人的最本质、最朴素、当然也是最粗犷的一面，因此，与东北人接触、相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透明了。

比如，在哈尔滨“老关东铁锅炖”饭店，我们七个人围着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一边三个人，苑师傅笑眯眯地打横坐在桌边（靠走道的一边）。服务员过来往两个铁锅里放菜、加入汤料后，对我对面的B女士、D女士和C先生说：“你们三位出来。”原来电源开关设在靠墙的地方，服务员要过去把电源开关打开。在往锅里贴玉米饼以及掀开锅盖的环节，B女士、D女士和C先生几次被服务员“命令”出来。这样的设计显然是不合理的。如果在江苏，第一，一般不会出现这种设计上的缺陷；第二，即使出现这种情况，服务员一般会说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而在“老关东铁锅炖”，这种情况好像是理所当然的，让客人起来再坐下，坐下再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不讲客套、不整那些没用的——就是这么简单。

在徐州火车站出发时，因有亲戚在徐州站工作，我们得以在贵宾室候车，并有人把我们直接送上车。当送我们的工作人员要把我的行李拿上火车时，列车员对他说“别上了，不赶趟了！”不因为是同行就通融几分或多说几句话——就是这么简单。

在哈尔滨“中华巴洛克”的“红光馄饨馆”吃馄饨时，B女士问“有没有面条、稀饭什么的？”一位中年服务员直愣愣地来一句“我们这里只卖馄饨！”不多加解释——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去过的所有饭店，无论是包间，还是大厅，服务员只负责上菜、上饭，菜饭上桌，服务员便完成任务了，没有服务员站在旁边，随时为客人提供帮助和服务，更没有经理或大堂经理过来打招呼的（即使是吉林杨师傅、漠河李师傅的“关系户”饭店也不例外）。而在江苏的饭店，客人呼唤服务员的声音可谓此起彼伏，到了东北，自然而然地就适应了没有服务员供支使的就餐环境。想想也是，客人是来吃饭的，饭店提供的是吃饭的地方和饭菜，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就是这么简单。

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每来一拨游客，票贩子便紧跟其后，小声地、执着地问“要不要门票，绝对便宜，绝对把你们送进去，你们进去后再给钱，一个人省30元，你们几位能节省100多块呢！”进入景区后，满眼都是身穿红色羽绒服、耳边挂着耳麦的导游小姐，她们的招呼声也是此起彼伏：“你们不请个导游讲讲吗？既节省时间，又能看到每一处经典的景点”、“我来给你们讲解吧，如果你们觉得我讲得不好，可以不用给钱”……。正常招揽生意的和招揽不正常生意的套路都是一样的——就是这么简单。

在哈尔滨火车西站候车时，我看到有卖烟的，顺便看了一眼中央大街要50多元、北极村要50元的“龙烟”，这里居然标价为38元。我在买了一条烟后我问卖烟的小伙子，为什么价格悬殊这么大？小伙子淡淡地回了我一句话：“我们这儿就是这个价”。不作过多的说明——就是这么简单。

在哈尔滨去漠河的火车上，坐我邻座的是家住漠河的儿子、妈妈、外婆三代人。外婆比我还小两岁，妈妈是年轻的女人，儿子则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外婆直爽，妈妈爽快，儿子朴实。聊天后得知，那个年轻的女人居然是我的同行，漠河职教中心校的教科室主任。听说我干了一辈子职业教育，立马叫我前辈，并聊起了中职学校的生源、就业等热点问题，而且马上加微信，希望建立联系。凭着直觉就可以相信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三

东北人绝非只有直接、直爽的一面，也有委婉、严厉以及幽默的一面。

在哈尔滨，苑师傅把我们送往火车站的时候，告诉我们，离火车站比较近的地方不允许停车，允许停车的地方离候车室又比较远。他说，你们都有行李，待会儿我在近的地方停车，你们抓紧时间快点下车，停的时间长了交警不愿意，要贴罚单的。我们齐声回答说“好！”。停车后，我们迅速从后备箱往下拿行李，果然有三四个交警过来催促“快点啊，交通要道不能停车的！”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把行李拿了下来。苑师傅松了一口气，刚要开车走，C先生说，不好，有一个背包忘在后备箱了，我们赶紧让苑师傅开后备箱。苑师傅下车绕到后面来开后备箱，三四个交警立刻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交警冲着苑师傅说“还开啊！”这三个字用哈尔滨话的语气说出来，感觉那位警察所有的包容、焦急、幽默的情绪都在其中了！

在哈尔滨返回徐州的火车上，我在下铺，上铺是个小混混。他不去自己的上铺休息，却偏偏在中铺上躺了下来。列车员过来换票时，问他是哪个铺的，他往上指了指“上边”。列车员说“你到自己的铺上去！”小混混说“我就在这儿躺着了，一会有人来，我再让给他。”“不行，你到上铺去，这里不是你的铺！”“我不去，就在这儿了。”“不行，你到上铺去！”“我就不去咋了？”“你现在就到上铺去！”“切，你还能把我拉黑怎么地？”小混混嘴里嘟囔着，乖乖地爬到了上铺。列车员虽然没有更多的话，但所有的威严、霸气、底气都在其中了。

四

东北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片土地令人流连忘返。我察看了东北地图，哇，好大的一大片黑土地啊！除了大兴安岭、漠河以外，值得一游的线路还有：五大连池、小兴安岭、黑河；松嫩平原、大庆、齐齐哈尔、海拉尔；牡丹江、长白山、镜泊湖……。长期爱静不爱动的我，从东北回来后，居然按捺不住再次旅行的冲动，想再次踏上那片黑土地，再去看看东北，再去接触一些东北人……。用当下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想再来一次东北之行，走起，有约的吗？”

一周的东北之行，写了三万字的13篇小文。是为记。

2018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