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外的乱象与惩治——采访晚清主考官张之洞（上）
不要笑，这是真实的历史。
本文虽采用穿越体，以张之洞口述的形式出现。
内文却是根据文献资料撰写，保证“内核”真实可靠。
晚清大学士张之洞
如是说：
◎夹带与“裸检”
说到考场作弊，很容易就想到各种夹带。考生们把与考试内容密切相关的文字事先抄好，然后想方设法带进考场，达到作弊目的。比方说，考生们都要穿衣服、穿鞋进考场吧，想作弊的人就在这上面下工夫。在衣服的夹层、袜子、鞋垫甚至鞋底的夹层中做文章。这都需要好好检查，检查不到位就容易让这些人得手。我们那时候的考试，考棚被隔成很多“小隔间”，每个考生一个“隔间”，一呆就是一天，还有两三天的，考试、吃饭、睡觉都在里面。他们如果有夹带，即便监管严密，也总是容易找到空子。所以，入考场的检查至关重要。
我在的朝代（清朝），入考场前的检查十分严格。为防止衣服、鞋子里有夹带，规定考生必须穿拆缝衣服、单层鞋底进考场，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钦定科场条例》（卷30）《关防·搜检士子》，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规定：“凡考试举子入闱，俱穿拆缝衣服，单层鞋底，只带篮筐、小凳、食物、笔砚等项，其余别物令在外留截。如违，严加治罪。”）
早些时候，有的地方是不检查的。比如说内裤。检查那儿好像有失斯文，不成体统。可是后来，那儿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
最后连乾隆皇帝都说，那儿必须检查，否则所有作弊者都要在那儿做文章，岂不更失斯文？(乾隆皇帝原话：“设无所别，而一概从宽，则将来裈裤中竟成怀挟之薮矣。”)
即便这样，还是防不胜防。有人想出了预防夹带的好办法。既不尴尬，还能有效预防。那就是让考生考试前先洗浴，然后穿上官方预备的衣服。不过，这只能用在人数相对少的高级考试。
要我说，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裸检”也是必要的嘛。
说起夹带这事儿，你们的时代不是有很多电子作弊神器吗？我们的时代，虽没有你们的高科技，但那些作弊者也有所谓的神器，而且手工技术含量之高，绝对是你们无法望其项背的。
他们能把字写得比小米粒还要小，而且十分工整，写在特制的纸上面，经过处理后，通过鼻孔、耳朵带进去。当然，这可能一不小心造成身体危害，有时候甚至要命，但为了功名利禄，他们不惜铤而走险，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检查时，鼻孔、耳朵也是要检查的。除了入考场前要两道门严格检查，还要在考试过程中加强监管。（南京江南贡院陈列馆中就有一本作弊奇书。《五经全注》，长约5厘米，宽4厘米左右，厚度不到1厘米，一粒米就能盖住8个字。）
◎“枪手”代考
除了夹带，还有更棘手的事——
那就是作弊者找“枪手”代考。
“枪手”知道吧？他们多是久经考场的高手，有才学，有的已经有了不小的功名，但由于想捞外快，就干上了这种勾当。
我担任四川省主管教育文化的副省长（当时被称为四川学政）时，就见过很多这样的“枪手”。那个时候，四川省的考试风气很差，各类考场，无处不见冒名顶替的“枪手”。
他们受雇于一人或多人，有的还跨府县作案，今天替此人考，明天又替一人，进行没有道德底线的现金交易。
“枪手”水平高低必然与雇主的利益紧密挂钩，因此，“枪手”也分等级，等级高则雇金高。
久而久之，“枪手”竟成为一个行当，全省之内也有颇为知名者。
◎“枪架”、“亲家”
“枪手”背后还有“枪架”，四川人称他们为“亲家”，就是收养和组织“枪手”的幕后老板。（张之洞《整顿试场积弊折》：凡枪替贩卖撞骗，皆有一种匪徒居间包办，外省为“枪架”，川省名曰“亲家”。）
很多“亲家”都是有黑社会背景的匪徒，有的还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大商人。这些人，既蒙骗考生，收养枪手，还与各衙门公务员相识。这样你大概也能猜出为什么那些枪手能混进考场作弊了。
“枪手”混入考场的方法有很多，主要是钻准考证没有照片的空子。我们那时候还没有照相技术，准考证上没有照片，采用的办法是保人负责制。就是在准考证上写几个考生的名字，也写上保人的名字，保人基本上都是当地年龄较大、有名望的读书人。考生进考场的时候，也会有保人负责认清考生确系本人。问题是这些保人也早已被买通了。
“亲家”们不仅买通保人，找好“枪手”，他们还打通各种关节，通过各种交易，买通各类监考公务员。考官、监考兵丁都是他们买通的对象。这些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由想作弊的考生支付。
更有甚者，有的考生不仅给考官大量金银财富，而且打听到某考官好色，就不惜重金为此人寻觅艳妓。
如果考官还有非份之想，有人还愿意向外“租妻”。就是把自己的妻妾送去，陪考官一段时间，期满后再回来。不成体统，非常无耻。
◎“拉磕”歪风
川省境内还有严重的“拉磕”歪风，就是使用暴力将有油水的考生、保人擒获，勒索重金方才放出。
这些考生、保人都有作弊的把柄，所以很容易就范，拿钱免灾。
有的考生和保人为防止被绑架，就雇请很多保镖。
所以呀，每到揭榜的时候，试场门外气氛十分紧张，有想绑架的，有要自保的，就像地痞流氓一样争斗，不成体统，严重扰民。（张之洞《整顿试场积弊折》：每至招覆日，试院门外彼此汹汹，市众惊骇，实属不成体统。）
那么，如何整治这些考场内外的猫腻和乱象，下回我再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