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米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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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四月的事了,清明节回奶奶老家祭祖,又吃到了奶奶久远记忆里的那种大米饭。木甑子蒸的,那是很亲切但却逐渐遥远了的生活。
这是一种高山红米,应该是没有经过杂交而保留下来的老品种(只是我的猜测)。见不得半点化肥和农药,如果使了这些东西,水稻相当决绝,不是倒伏死去就是颗粒不实。
近几十年,随着高产的杂交水稻和漫无边际的茶园等经济林木走进山里,这类低产而矫情的品种也渐渐的被取代。还有几个人愿意吃力不讨好的去种植这些呢?莫非真要为了那似有似无、或者说可有可无的怀旧情绪?
庆幸的是奶奶老家的舅爷爷、姨奶奶们每年还坚持种一点——还真就是为了“怀旧情怀”。毕竟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了,早就已经吃喝不缺,但总还是会在脑海里反复的忆起小时候那段艰难过的时光。
那时的米,真香;那时的瓜果,真甜;那时的肚子,真饿······而正是为了这许多的“那时候”不会彻底的成为追忆,才有了这样“吃亏”的坚持。
逢年过节亲戚朋友们回去,这些算不上美味的糙米就成了主角;满桌子的酒肉受了冷冷,而大家都更愿意边仔细咀嚼着有些Q弹的米饭,边回忆边讲述那些需要拌进许多树叶才能勉强到嘴的一餐糙米饭的曾经。
言语间还会流露出对米汤的怀念——然后舅爷爷就立即将一大盆米汤就摆在了面前。我见过面对这样“简单”的一餐流出泪的老人、也见过端着碗就哽咽了的中年。
那些习习远去了的光影间,留下了太多渴望着饱餐一顿的时光。而今摆在面前的就是曾经渴望敞开了吃一顿的东西,只是已经过了可以囫囵一大碗的年纪。
细嚼慢咽,单薄的唇和逐渐寂寞了的牙齿间散发出熟悉的香和甜;缓缓将这份曾经的奢望咽下,庆幸自己拥有一个吃穿无忧、还可以慢慢喝茶、叙旧的今天。
我们都很喜欢奶奶老家,或许是因为在那里种能为我们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感觉。我们去了现碾的米、现除谷糠的忙碌。一切的一切就都在眼前,没有人会去责备他们准备好的一甑子糙米里还杂了些谷糠碎米;更不会叫我们觉得这样当着“客人”的忙碌是失了礼数的。
一切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的简单且富有生活细节,不做作、不浮夸。简简单单的忙碌,为的是家人还能团聚。
按他们的说法,平常他们也不常吃这种米饭;种的一点也都是为了亲友们准备的,或送、或回来了吃。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样的破东西也值得折腾”。对了,就是这样的破东西总叫奶奶念念不忘、也叫我们充满了向往。
谷子倒入碾米机脱壳、然后将混有少量谷糠的大米倒入老风车除两遍、一切就这样在慢条斯理间完成。
由于机器有些简单,所以除谷糠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不少碎米,这在超市的包装大米里是见不着的。奶奶喜欢在这时候去捧一捧仔细打量。然后笑着大叫:“快来看看,和我们小时候吃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盆米汤、几片老腊肉、几盘山间随手薅来的野菜、一甑子QQ弹牙的糙红米·······
还有什么比年已古稀还拥有着童年的曾经更叫人开心的事情呢?糙的是米,却仔细的唤醒着自己走过的那段曾经,那时候自己是院子里嬉闹的孩子,如今却成了看着孩子嬉闹却只需微微一笑的那个人。流逝的岁月在每一处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只属于自己的印记,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那里藏着什么样的曾经。
过几年或许这类老品种的东西就会悄然退出餐桌,能证明它们来过的或许就是我们这些曾经有缘相遇过的故人。又或许,它们会发扬光大,这或许是因为又添了人渴望了解爷爷奶奶们故事里QQ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