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视野 / 周志祥：独自行走的中年——读龙应台《目送》有感 / 开普饭

独自行走的中年

——读龙应台《目送》有感

周志祥

　　记得春节过后的“离别季”，远赴他乡的游子即将纷纷离去，各奔前程。门前马路上天天上演夫妻、父女母子、兄弟姐妹分别的幕剧，不禁使人心生酸楚。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村口的寡母，眼里噙着泪水，望着儿子背上行囊渐行渐远，嘴里还不停叮嘱着什么，可能仍旧不放心，又追了上去，再嘱咐几句，然后无助地伫立在寒风的路边，目送儿子渐渐消失的背影。

　　时过境迁，二十年后，很高兴读到台湾当代作家龙应台又一巨作《目送》，感慨良多。《目送》共七十三篇散文，写父亲的逝、母亲的老、儿子的离、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共行，写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缠绵不舍和绝然的虚无。每一段文字，无不是我们生活的真实再现，给人以慰籍，这是一本跨三代共读的人生之书。

　　首篇《目送》堪称二十一世纪的《背影》，用平实的文字记述三代人平凡的琐事，却极其扣人心弦，耐人寻味。作为中年的“我”，常常徘徊在儿子与父母之间，面对生活的种种际遇，唯有平静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才是对爱最虔诚的诠释，读后仿佛身临其境，发人深省。文章前半部分写了华安小时候对“我”的依赖，随着年龄增长，性格逐渐变得叛逆，只“勉忍受母亲的深情”。到华安二十一岁时，甚至不愿和“我”同车，也不愿和“我”说话，而“我”唯有一次又一次目送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曾经的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嫌弃父母无休止的絮叨，无法理解父母重复了千万次的话语究竟有何意义，不懂得父母被我们叛逆后的急切与辛酸。甚至有时狠狠地甩开你的双手，愤怒的说，这些道理我懂得，这些事我会做，这些路，我能走，却丝毫没能发现父母绝望的眼神。然而，步入中年后才明白，孩子“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我进不去”，中年，原本坚强奋进，此时似乎有些无奈与落漠。

　　文章后半部分，写父亲开小货车送“我”这个教授去大学的愧疚；十多年后，“我”因工作无暇照顾病重的父亲；后来，父亲离世，“我深深地凝望”父亲的棺木被缓缓送入炉门，这是“最后一次的目送”。父母的理解多于子女，人到中年，既要承受工作的压力，又要扛起家的重担。父母总是婉言谢绝我们的爱，或隐藏他们的困扰。不得不说，疲惫的孤独的中年，在生活的道路上往往是一个人默默地行走。面对父母，生与死是每个中年必须经历的人生。很多时侯，我们总会感慨“子欲养而亲不待”，可在对现实是非问题抉择时，总是难以取舍，中年，又是彷徨的。中年，宛如铁索大桥中间的立柱，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挽着父母，中间还得撑起整座桥梁的重量。然而，儿女无视中年的关怀，父母拒绝中年的关心，将中年孤立于生活的浪潮中，陷于两难，电话那端永远只听得见：“我们很好，不必牵挂！”

　　有多少次，并非我们爱莫能助，却只能心惊胆战地目送孩子决然而去，又剩多少时日，我们还能欣慰地目送父母安然转身后的背影。“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不如让爱放手，也许这并非是失败。《目送》，是龙应台“生死大问”的深情之作，深沉且深邃，忧伤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