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辑 | 朱道能:小年过了是大年
朱道能
黑皮把一张红纸卷巴卷巴,往胳肢窝一夹,扭身就走。正在洗碗的媳妇说:还去打牌呀?快过年了,家里还像个猪窝,也不拾掇拾掇?黑皮正用指甲抠牙缝里的肉丝,等到了院子,“呸”地啐了一口,才应道:打你的头啊?我去写对联!
老话说,小年过了是大年,熬好浆糊贴对联。今天就是小年,也是写对联的时候了——自从出了个会写毛笔字的杨胡子后,松树沟这旮旯里,就没买对联一说了。
黑皮去的时候,正写林老七家的。他家年前刚添了孙子,杨胡子把对联书翻了几下,问:这幅“天增岁月家添福”咋样?林老七咧开一嘴黄牙,直乐呵:好!好嘞!
杨胡子并没立即动笔。他左手摩挲着红纸,右腕悬握笔毫,屏声息气酝酿片刻后,方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完一幅,就让林老七双手提起。他捋着长胡子,喊:退一步,再退,再退……一直看着林老七退到院墙,才算作罢。经过这一番远看近观,满意的,就让人卷起。不满意的,就揉做一团,掷于地下。一村人都知道,一般人讲究的是脸,而杨胡子讲究的是字。有一年,他去大强家拜年,刚进院门掉头就走。正当人家莫名其妙时,杨胡子拿着笔墨,气吁吁地回来了。直到把对联上的一个字,修饰了一笔后,这才有了笑模样。
黑皮在旁边瞅了会,呵欠一个接一个。看前面还几个人等候,就把红纸往桌子一放,跑到邻院看打牌去了。一直看到散场,黑皮才想起对联来。等他过来一看,红纸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而杨胡子已经开始收摊了。
黑皮急了,说:我的还没写呢,咋不叫我一声啊?杨胡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卖肉的不守案,怨我?明天再来!说着,收起笔墨,转身进了屋。
黑皮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嘿嘿一笑:就你个绵“羊”样,还想跟咱大牛顶头?!
大牛,是黑皮的小名儿。
大年说到就到了,媳妇忙着准备年夜饭,黑皮就忙着贴对联。当他把最后一副“猪如大牛”的对联,端端正正地贴上猪圈门后,便像杨胡子一样,后退了几步,把红彤彤的对联都瞅了一遍,兀自笑了。
“噼噼啪啪”,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松树沟的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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