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黄了（2）

高影    徐建华

小女孩不知道，家门口有那棵歪脖子小杏树怎么长得那么歪，把树冠都搁在围墙上了。杏树旁边的几棵大槐树就不是这样的，它们笔挺挺地指向天空。屋前一家的那棵杏树也不像自家的这样歪着，又直又高。那家哥儿俩都会爬树，从杏子落花长出小青粒开始，兄弟俩就在树上忙上忙下。

小女孩很喜欢自家杏树的模样，仿佛是专门为了照顾她和弟弟不会爬树似的，只要爬上围墙，就可以摘到树上的部分杏子了。只是，歪歪高高的小杏树每年结不了几个果子。从寥寥花开的时候起，小女孩和弟弟就盼着杏子黄时。往往等不到杏子变黄，姐弟俩就已经翻到土墙上，摘下伸手可及的青杏。那挂着浅浅白毛毛的青杏，用酸涩慰籍一年四季无味的小嘴巴。真正等到了杏子黄时，就只剩下几个，挂在高高树尖上，躲在茂密叶子里，时隐时现，直惹得小姐弟俩望杏止渴。

一天中午，小女孩放学回家，仰头看到树枝最顶端有两个黄黄的大杏，肩并肩在风里招摇。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忙从墙角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艰难地举着竿、踮起脚，够啊够。竹竿总是还没伸到杏子所在处，就重重地躺倒下来。有时候竿顶碰到杏子了，举竿的手却软软无力，再也使不上劲儿来。

如此反复几次，都没能成功打下杏子。小女孩歇了歇，攢足力气，又仰起酸酸的脖子、艰难地举起竹竿，去够那两个黄色的杏子。这一次如有神助，不知怎么的手劲儿用对了，竹竿头一晃，两个大黄杏带着叶子落了下来！

还没等小女孩反应过来，弟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捡起两个杏子后飞跑出院门。小女孩一看急眼了，撒腿就追，嘴里喊着，“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弟弟好像没听见一样，一点也没减速，边跑边笑。等到小女孩追上了弟弟，那两人杏子已经成了弟弟的腹中之物。小女孩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伤心欲绝。

小女孩正伤心，一阵喊叫声传来。屋前那家的哥哥，抱着头从她身边疾奔而去，嘴里说道：“我没有打杏子，我没有吃！”一会儿，那家弟弟抱着半块砖头追了过来，边哭边喊：“你还我的杏子，我要你吐出来！”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姥姥来到小女孩身边，牵她起来，拍着她身上的灰土说：“看见了吧，他们家树上的杏子不见了，弟弟怪哥哥吃了，哥哥说他没有吃。”小女孩停止了哭，想：原来伤心的还不只是自己，他们家的还不知道是谁吃了呢。这样想时，她感到不那么怨恨弟弟了，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有好几天，小女孩放学后就围着杏树转，希望能在密叶中找到一点黄。爸爸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后来，政策允许后，爸爸立马在屋后种了一片杏子树。

几年后，屋后的杏子树结果了。杏子黄了的时候，弟弟爬上树，摘下两颗带着叶片的黄杏子，送到姐姐面前：“姐姐，你吃。”

姐姐接过杏子，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吃。”

“什么问题？”

“那两个杏子------好吃吗？”

“可能好吃吧。你追得那么紧，我都没尝出什么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