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解词︱皮儿, 老红人, 乘悠

皮儿

方言读音：pī  ēr

简明释义：养子。

颍淮人说的“皮儿”中，那个“儿”不是轻飘飘的儿化音，而是“儿子”的意思。

纂修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民国《颍上县志》中，在其《民族书·语言文字》部分，收录了这个“皮儿”。它说——

养子曰皮儿。养女曰皮闺女。

这里的“皮”，可能就是“肚皮”。颍淮人的观念中认为，自己“皮”里生出来的，才是亲生；不是自己“皮”里出来的，就是“皮”。一般，有“皮儿”或者“皮闺女”的人家，要么两口子长期不生育，也即“不开怀”，领养孩子；要么有儿没闺女，或者有闺女没儿子，领养一个，算作“儿女双全”。

旧时，“皮儿”和“皮闺女”的来源，有的是从家族中“过继”来的，也有的是从外地逃荒要饭的孩子中“拾”来的。还有一种情况，干脆就是好心人家，从野地里“捡”来的弃婴。过去的颍淮各地，上演了很多“皮儿”、“皮闺女”长大成人后，孝敬“皮爹”、“皮妈”，为他们养老送终的故事。

顺带说一句。在颍上乡间，所谓“皮儿”和“皮闺女”，通常说起来都是背后悄悄的，而不当着那“皮儿”“皮闺女”的面说。这是因为，当面说，会伤了人家的心。

老红人

方言读音：láo  hōng  ren

简明释义：婚嫁之事的介绍人。

网络时代，各式各样的“红人”层出不穷。有的人一不留神，就瞬间走红。但在皖北的颍上县，“红人”指的是婚嫁之事的介绍人。这个介绍人就是俗称的媒人。因“媒”音不吉，颍淮乡间有个约定俗成的称呼“老红人”，简称“红人”。

很多地方的媒人，都称为媒婆。即从事这一职业的，以女性居多。但旧时颍上各地，“老红人”则多为男性。他们大都能说会道，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且多与男女双方的家庭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般，一桩亲事，两个老红人足矣。通常是，一个与男方关系近一些，另一个与女方的联系近一些。但又有主媒、陪媒之分。这有些类似于机关单位的正副职。主媒负责全局，运筹于帷幄之中；陪媒则相对轻松、超脱一些，说些附和的话，陪吃陪喝就成。

但也有例外。一桩亲事说和到中间，出现了岔子，又难以弥合分歧，往往会增加老红人的数量，且都是双方认识、熟悉的重量级人物。有的有4个，多的还有8个。人多力量大。人多，面子的分量也重。通常，这样的阵势之下，男女双方很难分道扬镳的。否则，就会得罪很多人。

有的老红人，一当就是几十年。长期的历练中，往往会有一些体会或心得。比如不要一下子把话说绝，才能为进一步说和留下余地。比如关键的时候，要能说得出“硬话”，这样才能镇得住台面。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自由度明显提高。自由恋爱也从无到有，蓬勃起来。往往，男女双方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才会想起“请”出“老红人”。这个时候的“老红人”，从程序上来说，就是个形式；从实际效果来说，就是个“傀儡”。当然，这样的“老红人”，当起来也最省心，最容易。

乘悠

方言读音：chèng  yǒu

简明释义：荡秋千。

今天的孩子，都知道荡秋千这个游戏。但旧时颍淮乡间，荡秋千有另外一个俗称，叫“乘悠”，也有称“乘悠悠”的。

秋千，是中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创造的一种运动。史料记载，它在春秋时期传入中原地区。因其简单易学，深受各地人的喜爱，很快流行开来。唐代诗人王建，还曾写了一首《秋千词》，把荡秋千的刺激，描绘得淋漓尽致——

长长丝绳紫复碧，袅袅横枝高百尺。

少年儿女重秋千，盘巾结带分两边。

身轻裙薄易生力，双手向空如鸟翼。

下来立定重系衣，复畏斜风高不得。

傍人送上那足贵，终赌鸣珰斗自起。

回回若与高树齐，头上宝钗从堕地。

眼前争胜难为休，足踏平地看始愁。

各地荡秋千的时节，略有不同。有的是元宵节前后，有的在端午节前后。但颍淮乡间的“乘悠”，通常只在过年那一段时间。因为一年到头，过年最为清闲。过了这一段，开了春，农事就一件挨着一件了。

每年的年根上，很多人家准备年货的同时，都不忘为孩子“拴”一个“悠悠”：选两棵结实且距离相近的大树，在树干与枝杈的结合部，绑上一根结实的横梁；再用结实的绳子，从横梁的两端拉下来，距地面两尺高左右，居中绑上木板或木棍即可。从正月初一开始，人们走亲访友、相互拜年之外，最热闹的，可能就是“乘悠”了：男女老少齐上阵，连怀里抱的孩子，七八十岁的老翁，都要坐上去悠一悠。有的“拴”得高的秋千，能引来大半个村庄的人，前来“乘悠”、观摩。场面颇为壮观。

颍淮人以为，一年的开头“乘悠”，能把未来一年可能的晦气“悠”掉。送走了年，“悠”掉了晦气，人们才轻松开始一年的新生活。多么朴素的愿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