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传马和之画迹甚多,所图《诗经》最众,广为流传。《画继补遗》载:高孝两朝深重其画,每书《毛诗》三百篇,令和之图。《诗经》由孔子编辑删定,列五经之首,《论语》有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历代帝王、士夫皆视之甚重,且常作绘画之选题,晋时名家于此已颇有经营,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所列有东汉王褒《大雅·云汉》、《邶风·北风》、佚名《韩诗图》。史传晋明帝司马绍曾亲绘《豳风七月图》。《毛诗》序曰: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诗经》的敦民化俗功用十分强大,抄写并加以图绘,以资宣扬“圣教”再合适不过。
《唐风图》取材于《诗经·唐风》,分为十二段。依次为《蟋蟀》《山有枢》《扬之水》《椒聊》《绸缪》《杕杜》《羔裘》《鸨羽》《无衣》《有杕之杜》《葛生》《采苓》。
唐风图 绢本设色 28.7cmx827.1cm 辽宁省博物馆藏
周武王死后,年幼的周成王继位,由叔虞的叔父周公旦摄政。周公旦灭掉唐国,便把唐地封给叔虞,《唐风》中的“唐”是指叔虞的封国。统治区域约在今太原南的汾水一带。其子燮迁居晋水,改国号为晋。《唐风》就是采集于此地的民谣诗歌,反映了当时晋国的社会民生。《唐风图》现存的有三卷,分别收藏于辽宁省博物馆、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北京故宫博物院。其中以辽宁博物馆藏版最为出色。徐邦达先生考此画数存世三卷《唐风》中最优,书、画俱佳。书法即非高宗亲书,但画作本身是宋人手笔,甚或是马和之真迹亦未不可。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以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就诗论诗,本篇劝人勤勉的意思非常明显,可是《毛诗序》偏说是“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也”。清方玉润驳道:“今观诗意,无所谓'刺’,亦无所谓'俭不中礼’,安见其必为僖公发哉?《序》好附会,而又无理,往往如是,断不可从。”是图简单明了,有堂有野,纯依《序》而作。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画面逐一描绘出诗中所写到的事物场景——宅院、钟鼓、马匹等,旁有路人围观议论,表现“国人作诗以刺之”的劝诫之意。《毛诗序》认为此诗是讽刺晋昭公“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不足为信。从诗歌本身来考察,认为是在嘲讽一个守财奴式的贵族,郝懿行《诗问》云:“《山有枢》,风(讽)吝啬也。”可谓一语破的。至于朱熹《诗集传》认为此诗为答前篇《蟋蟀》之作“盖以答前篇之意而解其忧”,“盖言不可不及时为乐,然其忧愈深而意愈蹙矣”,也可聊备一说。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公元前745年,晋昭侯封他的叔父成师于曲沃,号为桓叔。曲沃在当时是晋国的大邑,面积比晋都翼城还大。再加上桓叔好善施德,颇得民心,势力逐渐强大,“晋国之众归焉”(《史记》)。过了七年,晋臣潘父杀死了晋昭侯,而欲迎立桓叔。当桓叔想入晋都时,晋人发兵进攻桓叔。桓叔抵挡不住,只得败回曲沃,潘父也被杀。作者有感于当时的这场政治斗争,在事发前夕写了这首诗。《毛诗序》云:“《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彊,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将诗的创作背景交待得很明白。
唐风·椒聊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诗先以兴的手法,抒写景物之美。粗大虬曲的花椒树,枝叶繁茂,碧绿的枝头,结着一串串鲜红的花椒子,阵阵清香,随风飘动,长势喜人,丰收在望,采摘下来,足有满满的一升。画全忠于原诗表意。继以此为铺垫,以椒喻人,赞美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人丁兴旺,子孙像花椒树上结满的果实那样众多。比喻新奇、妥贴。诗中所表达的意思,历来说法不一。《毛诗序》和三家诗都以为是讽谏晋昭公,赞美曲沃桓叔势力盛大子孙众多的诗作。汉人应劭、第五伦则以为是赞美后妃多子的诗作。宋人朱熹以为“此诗未见其必为沃而作也”,后人多怀疑而不信序说。今人解说此诗因史料缺乏,都是更加宽泛地加以理解,不明言具体所指。主要是本诗没有任何有力的内证说明其本义,更无有关史料可以按验,因此说诗者仁智互见。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绸缪犹“缠绵”,紧紧捆缚的意思。诗人似以束薪缠绵比喻婚姻。这是新婚的诗,诗人觉得他的新娘子美不可言,那夜晚也是美不可言,喜不自胜,简直不晓得该怎么办好。这首诗看法古今比较一致,大多承认所写内容是关于婚姻的。因诗中用了戏谑的口吻,疑为贺新婚时闹新房唱的歌。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独行踽踽。岂无他人?”这是一首流浪者之歌。旧说《毛诗序》谓“《杕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尔”,为今人所不取。而朱熹《诗集传》谓此为“无兄弟者自伤其孤特而求助于人之辞”,则差为近之。
《毛诗序》说:“《羔裘》,刺时也,晋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从该诗首句“羔裘豹祛”的描写来看,所写的是当时的一位卿大夫。因为只有当时的卿大夫,才能穿这种镶着豹皮的袖口。在一般情况下卿的地位较大夫为高,田邑也较多,并掌握国政和统兵大权,对属下的各级官员均可随意任免。从这首诗的内容看,那个卿大夫非常恃权傲物,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侮慢故旧,故引起了一位故友的不满,那人便写诗讽刺他。画中着轻裘、乘车舆华盖之中的卿大夫,侧目的行人如神来之笔,一露车马之快,傲态之骄。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关于这首诗的主题古今各家认识比较一致,都以为是晋国政治黑暗,没完没了的徭役使农民终年在外疲于奔命,根本无法安居乐业,赡养父母妻子,因而发出呼天怨地的声音,强烈抗议统治者的深重压迫。《毛诗序》云:“《鸨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其父母,而作是诗也。”朱熹《诗集传》云:“民从征役而不得养其父母,故作是诗。”画并未直接诗后的意象展现出来,而同样依诗而兴,绘大雁栖树或簌簌展翅。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此诗与《秦风》中的《无衣》题目及首句皆相同,然思想内容与艺术风格却完全两样。《毛诗序》云:“《无衣》,美晋武公也。武公始并晋国,其大夫为之请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从诗意来看,本篇似为览衣感旧或伤逝之作。诗人可能是一个民间歌手,他本来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妻子,家庭生活十分美满温馨。不幸妻子早亡,一日他拿起衣裳欲穿,不禁睹物思人,悲从中来。诗句朴实无华,皆从肺腑中流出:“难道说我没有衣裳穿?我的衣裳有七件,可是拣了一件又一件,没有一件抵得上你亲手缝制的衣裳,那样舒坦,那样美观。”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关于本篇诗旨,历来有多种看法:一、刺晋武公说(《毛诗序》等),二、好贤说(朱熹《诗集传》、何楷《诗经世本古义》等),三、迎宾短歌说(高亨《诗经今注》),四、思念征夫说(蓝菊荪《诗经国风今译》等),五、流浪乞食说(陈子展《国风选译》等),六、情歌说(程俊英《诗经译注》等),七、孤独盼友说(朱守亮《诗经评释》等)。以上几说,当以孤独盼友说贴近诗旨。古往今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不可缺少的。本诗就是描写一个孤独者切盼友人来访,共饮谈心,以解孤独寂寞之苦。
关于此诗的主旨,《毛诗序》云:“刺晋献公也。好攻战,则国人多丧。”郑笺解释说:“夫从征役,弃亡不反,则其妻居家而怨思。”后世治诗者承其绪而各有所取,朱熹《诗集传》云:“妇人以其夫久从役而不归,故言葛生而蒙于楚,蔹生而蔓于野,各有所依托,而予之所美者独不在是,则谁与而独处于此乎?”这是女子悼念或哭亡夫的诗。诗人一面悲悼死者,想象他枕着角枕,盖着锦衾,在荒野蔓草之下独自长眠;一面自己伤感,想着未来漫长的岁月都是可悲的,惟有待百年之后和良人同穴,才是归宿。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本诗的主题比较简单,意在劝说世人不要听信谗言。关于此诗的本意,一般论家都说是讽刺晋献公的。《毛诗序》称:“《采苓》,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焉。”近人吴闿生《诗义会通》进一步申述其旨说:“献公听谗之事,莫过于杀太子申生,诗必为是而发。《序》不言者,人所共喻,无待更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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