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银台原创】追忆我的老爹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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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我的老爹 (散文)

作者：贾银台

我的老爹小时候虽然去东北药店当过“小劳金”，但他由于心眼太死，过于实诚，最终半途而废，回家当了农民。

遥遥记得，五十年代中期，农业合作化还未兴起，家里喂着一头黄牛，老爹勤于劳动。每隔一天便领上我到野外割饲草。田间地头，山脚凹坑，到处可见他不惧劳累的身影。劳作过程中，每逢遇到荆棘层中那挂满红红绿绿如珍珠般的山枣，他总是用镰刀将枣枝砍下，然后在地上摔打几下，那白里泛綠、綠里透红的山枣便被摔在地上，然后便逐个捡起，装入随身携带的白布口袋中。这时，我便可以坐在一边，尽情品尝“山珍”的又酸又甜的口味，直吃得倒了牙口才停。望着老爹满脸汗珠，手中镰刀不停舞动，我深深感到他就是个“英雄”。当割完两大捆青草后，他挑着沉重的担子，疾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回头看看远远尾随在后面的我，由于不忍心把我丢在身后，便会放下挑子，坐在扁担上，一边休息，一边等我走近，这时，便把我揽在怀中，擦擦我脸上挂满泥土的汗水，才重新担起青草，宁可放慢脚步，拉着我一同行进。

一九五七年，我到了上学的年龄，老娘说：咱家里穷的叮噹响，交不起学费，供不起学生，就让他过两年帮你劳动吧。老爹一听火冒三丈，大声斥责老娘：咱再穷，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孩子上学，不能让他当睁眼瞎，咱不让孩子识字，到明个都象我一样，受一辈子苦，当一辈子农民！于是，我被老爹送到学校，他(她)们却省吃俭用甚至忍饥挨饿，让我终于成了一名学生。

转眼到了一九六三年，夏末秋初，家乡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阴雨连曰不断，平地起水三尺，到处都是房倒屋塌的声音，我们居住的三间土坯房房顶象筛子一样漏雨。晚上，爹让老娘、我和姐姐睡觉，自已虽然两眼红肿，却冒雨把屋内的坑蓆毡毯布单全部用作防水遮雨的苫布苫住房顶，屋子才免于倒塌，躲过了险情。

人们常说大爱无彊、父爱如山，现在想起，我才懂得了这些名言的真正内涵。切肤之爱、深沉之爱，莫大于父亲。

洪灾过后，村庄多有房倒屋塌，满目疮痍，目不忍睹，顽强的父老乡亲们在政府领导下抗灾自救，自力更生，重建家园。当时，我曾从邻居家捡到一块被倒塌房屋砸坏的衣柜的木板，于是，我开动脑筯，把这块木板分割开来，自制了一个小木箱，做得还有模有样，方方正正。老爹见了，大为喜欢，逢人就翩(夸奖)：俺孩的手巧，你看他钉得那个小箱子多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好木匠。可惜此生我违拗了老爹意愿，至今于木匠毫无缘份。

曰月如梭，时光茌苒，一晃到了一九七二年，文化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作为一名回乡知识青年回到农村。一年初冬，由于我在村内受到县驻村农技员老徐的赏识，随同他到晋县参观棉花“营养钵”受了风寒，返回家后患上重感冒。一天晚上，我扁桃腺发炎，村上 庸医用药无效，我咽喉疼得难以忍受，满炕打滚，老爹见我如此疼痛，也心如刀绞，在屋内踱来踱去，搓着双手，无计可施、心急如焚。突然，他心开一窍，想到我平时结交的“狐朋狗友”，于是，在夜色中敲开了一位好友的街门，说明情况后，好友又通知了七八个知已，从医疗室借了一幅担架，把我扶上去，大家怀着紧张的心情，在茫茫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往县医院行进。老爹虽已年近七旬，但他爱子心切，顾不及穿上棉衣，只披着一件夹袄，挎着一只荆编的篮筐，只匆匆放上几个快要发霉的玉茭面窝头，紧随在大家身后，边走边呼唤着我的名字，唯恐遭遇不测。大约一个多钟头，我们来到医院，经过急诊，我被诊断为急性扁桃腺炎，主治医生给打上点滴，大家才放下悬着的心。医生安排我住院诊治，第二天一早，从昏睡中醒来的我，见老爹坐在我床前打盹，此时，姐姐也来了，老爹看见姐姐，抑制不住掉了两眼老泪，对着她和周围病友说：俺孩的嗓子疼，看见他难受，好象针扎我的心。我看着老爹那饱经风霜的脸庞，不由淆然泪下，泪水从眼眶打湿了枕巾。眼见得姐姐去打了壸开水，老爹这才喝着水，啃着那冰凉的窝头充饥，此时，我的心犹如针扎一样疼痛。

转眼间，改革的春风吹暖家乡大地，人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受了一辈子苦难的老爹，刚刚尝上生活的甜头，不料八九年的一天，他突发暴病，未及就医，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作为他的儿女们，虽然无比悲痛，但也回天无力，不能让他起死回生。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如今我也已白发染鬓，年愈七旬。但凡回顾往事，皆历历在目，铭记在心。最难以忘怀的，便是老爹的音容笑貌和对儿女们的大爱深情，他的形象永远挥之不去，令我刻骨铭心。为此，我不顾年事已高，每逢清明寒食，重阳除夕，总要到父母坟前，或燃檀香，或献花束，鞠躬跪拜，伫立在父母坟前，祝福祈祷二老在天之灵。

写于 二一年父亲节之际

END

作者简介

贾银台，网名映潭，河北武安市午汲镇上泉村人，退休教师，喜好文学、书画、摄影。偶有文字刋于报章网络，淡泊名利，只为愉悦身心。